他是谢蝉表兄,从小一起长大,家里人口简单,自家亲戚,又靠着谢家发达起来,肯定不会作践谢蝉。
不过谢六爷也只是想想,一看到周山和谢蝉站在一起,他就知道这女婿人选不行。
还是得再看看。
江州这么大,多打听打听,肯定有更合适的,实在不行,临近州县的人家也可以……
谢六爷心里默默盘算,打起呼噜。
周氏帮谢六爷盖上被褥,门外脚步声响,谢蝉和弟弟十二郎从老夫人院里回来了。
仆妇带十二郎去洗漱。
周氏叫住谢蝉,问:“今天你打你弟弟了?”
谢蝉笑着回:“阿娘,十二郎踢小黑,我就轻轻拍了他两下……”
周氏双眉微微皱着,摇头:“你比十二郎年长,要教十二郎道理,好好和他说就行了,他又不是听不进去,非要打他?你是这么做姐姐的?以后不许这样了。都是你阿爹惯坏了你,从小就不听话,和四郎他们打架,还整天想着往外跑,谁家小娘子像你这样不安分?”
“你看看你三姐姐,好好和她学学!”
灯火摇曳,一屋子的丫鬟仆妇都看着谢蝉。
谢蝉站在门前,望着端坐在榻上的母亲,呆了一下,道:“女儿记下了……阿娘,我回房了。”
她转身回屋。
酥叶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帮她梳头发,扶她上床,帮她盖好被子,压压被角,笑着劝:“九娘,夫人也是为你好。”
谢蝉笑笑,闭上眼睛。
从她记事起,周氏就在按着生子秘方吃药。后来十二郎出生,周氏心想事成,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十二郎身上,就顾不上她了,连她的生日都想不起来。
偶尔谢蝉和十二郎起争执,姐弟俩打闹,周氏问都不问一句,开口就是:“团团,你是姐姐,就不能让着你弟弟?”
周氏出身太低,在谢家战战兢兢,为谢六爷生了个儿子终于让她在妯娌婆母面前有了底气,儿子是她的指望。
谢蝉很理解周氏。
自古以来,世人重男轻女,本属平常。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忍不住委屈。
第二天,谢蝉爬起床给谢嘉琅写信。
蘸满浓墨的笔尖在纸上勾勒出谢嘉琅的名字时,她心里想,长兄和世人不一样,他一定不重男轻女。
然后想起,前世谢嘉琅一生无妻无子。
其实他虽然长得凶,但是年轻有为,在民间名声极好,是人人称颂的铁面青天,有很多大族想把女儿嫁给他。
后来连李恒都想让他做妹夫。
崔贵妃生前抱养了一个生母早逝的皇女,名叫李蕴。
崔贵妃死后,李蕴被另一个宫妃收养,没被波及,金枝玉叶的小公主,性子很是跋扈。那年暮春,杏花开得葳蕤,李蕴在宫门前拦下谢嘉琅,当面道出对他的爱慕之意。
放眼朝堂,哪个年轻官员能拒绝一个高贵而又美貌的公主的真心倾慕?
谢嘉琅拒绝了。
李蕴气得要削头发出家,还是谢蝉赶过去劝住的。
这一世,谢嘉琅是不是还会遇见李蕴?
李蕴是真的喜欢他。
谢蝉写着信,浮想联翩,笔下也越扯越远,一会儿写小黑猫长大了,不会捉老鼠,一会儿写今年重阳谢六爷带她去登高,她一直攀爬到山顶,把他送的燕子风筝放飞了,江州风俗,放飞风筝可以放飞病气。
写好信,进宝过来找谢蝉。
“九娘,上次你画的那几套花样子染好了。”
谢蝉喜道:“快拿进来。”
不一会儿,丫鬟告诉周氏:“九娘和六爷一起去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