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和老太君端坐在堂上,沈薇跪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徐佑是郡王,无需跪拜,可他还是撩起袍子陪着沈薇一起跪在老侯爷面前,他知道老侯爷是他媳妇最敬重的人了。
老太君觉得特有面子,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和颜悦色地对着沈薇说了几句婚后要孝顺长辈,恭顺夫君,友爱妯娌之类的话。
老侯爷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他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徐大公子给他下跪他也不高兴。他最珍贵的掌中明珠被这个混蛋小子娶走了,他能给他好脸色瞧吗?
“父亲,今儿是薇姐儿大喜的日子,您吩咐薇姐儿两句吧。”一旁的沈弘文哥仨可担心坏了,四姑爷堂堂郡王之尊都这么给面子,父亲却还黑着脸,他们生怕父亲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来。
老侯爷不满地看了三个儿子一眼,憋了半天才对孙女说了一句话,“过得不顺心就回府,天大的事祖父替你担着。”
一句话好悬没让沈薇掉下眼泪来,她咬着唇轻声道:“是,孙女知道了。”恭恭敬敬又给她祖父磕个头才起来。
“祖父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徐佑瞧了瞧身边的人儿,坚定得承诺着。
老侯爷冷眼瞧着,一声哼堵在鼻子里没有出来,目光不善地瞪着打蛇随棍上的孙女婿,警告道:“记住你说的话。”
徐佑扬扬眉梢,算是回应。
拜别了祖父母,接下来就是拜别父母,沈薇和徐佑对着父亲和母亲的牌位也磕了三个头,相较于沈弘轩的复杂心情,沈薇的心情就平静多了,她对这个父亲本就没有多少感情,指望她痛哭流涕那是不可能的。
外头礼乐声响了起来,催妆的鞭炮都放过三遍了。
“父亲,该送薇姐儿出门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许氏笑着上前。老侯爷这才微微点了下头。
刚迈出门槛,不等二堂哥沈松蹲下身,徐佑就一把把沈薇抱了起来,在众人的惊愕中大步朝外走去。
一般姑娘出嫁都是由兄弟背上花轿,没有亲兄弟的或是亲兄弟太小那就找堂兄弟。沈珏还未成人,所以便定了二房的沈松背她上花轿。
可四姑爷这是什么意思?从没听说有新郎官自个抱着新娘子上花轿的。不过鉴于徐佑位高权重,大家不好亦不敢说什么。而且徐佑走得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他都走出了院门。
沈薇也没想到徐佑来这一招,吓得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隔着盖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徐佑却是得意地嘴角上翘,他的媳妇自然得他亲自抱着上花轿,怎能让别的男人背呢?哪怕是兄弟也不行。
喜娘跟梨花一溜小跑才在侯府门口追上新郎新娘,江白打起轿帘,徐佑小心地把沈薇放进去,回头扫了一眼看呆住的喜娘,那喜娘只觉得心头一冷,慌忙跑到轿边挥着手帕大喊:“起轿,起轿,新娘子出门啦!”
徐佑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翻身上马在前头引路。
沈薇极少坐轿,出门不是骑马就是坐马车。听说坐轿子会晕,可沈薇一点感觉都没有,花轿抬得稳稳的,一点颠簸都没有。
她却不知道抬花轿的轿夫是徐佑特意从护龙卫中选的,不仅人长得精神,个头一般高,而且手底下的功夫也可好了,这样的高手抬花轿自然是如履平地了。
花轿停了,徐佑按习俗踢了轿门,然后亲自打起轿帘把沈薇扶了出来,喜娘和梨花一左一右扶着她,大红丝绸也递到了沈薇的手里,另一端便牵在徐佑的手里。他牵着沈薇慢慢朝府里走去,迈过了火盆,便直接进了正厅。
早有礼部的官员等在这里,“快快快,新郎新娘拜堂喽!”
沈薇不大懂古代婚礼的规矩,好在有喜娘,她在沈薇身边轻声提醒着,她怎么说沈薇就怎么做。
满室宾客的目光都落在身着红衣的一对新人身上,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公子身上褪去平日的疏离冷漠,连那苍白的脸都带上几分红润。新娘柔顺立在他身旁,两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声落,沈薇暗松了一口气,好了,任务完成,没她啥事了,她能去新房坐着歇息了。
徐佑牵着沈薇入了洞房,喜娘指点着沈薇在床上坐下,笑呵呵地开口道:“大公子挑盖头吧。”
徐佑接过杆秤把沈薇头上的盖头挑开,沈薇抬起头,那张明媚的脸让闹新房的众人都忍不住惊叹,徐佑的眼中闪过惊艳,他知道沈小四长得好看,却没有想到盛装打扮的沈小四会这般好看。
沈薇自然也看到了徐佑眸中的惊艳,不由莞尔一笑,那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明媚,好似千万朵娇花依次盛开,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
“新娘可真漂亮,瞧瞧,大公子都瞧愣眼了。”徐烨的夫人吴氏满面笑容地打趣道。
有她带头,新房内的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还有那浪荡惯了的,直接就开起了玩笑,什么芙蓉粉面,什么艳福不浅之类的。
沈薇只微垂着头坐着不理会,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今儿她是新嫁娘,自然要把这个角色扮演好。
沈薇不理会,徐佑却不高兴了,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那几个人全都心头打个冷战,讪讪地闭了嘴,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出去了。到了外面还拍着胸脯后怕,暗恨自己怎么就一时得意忘形了呢?
那可是大魔王,对他们这些不成器的来说是高山大海一般的存在。大魔王不仅受圣上的宠爱,还是各府父亲眼中的楷模,常指着他们恨铁不成钢地道:“瞧瞧人家佑哥儿,身子骨不好,学问都受了圣上夸赞。你壮得跟头牛似的,却连三字经都背不全,丢祖宗的玩意儿。”
要么就是“瞧瞧人家佑哥儿的礼仪风范,再瞧瞧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软趴趴的跟条赖皮虫似的,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总之,徐佑是那高岭之花,挺拔的翠竹,天上的白云,除了身子骨不好,哪哪都好。他们呢,就是地上的污泥,是扶不上墙的的死狗,是玩意儿。这还是他们亲老子说的。
少不更事的时候也曾起过捉弄徐佑的心思,一来徐佑不常在京中,二来即使他在京中,不是在府里就是在皇宫,他们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机会,刚想放两句狠话,被他冷冷的嫌弃眼神一瞅,好似瞧什么脏东西,他们自个就气短自惭形秽了,更何况还被他身边的护卫揍得倒地爬不起来,回家后被老子又是一顿胖揍,外加跪祠堂。
自此,他们就再也不敢招惹大魔王了,哪怕他不在京中,京中依然有他的传说。
新房内的女眷也有些尴尬,好在喜娘进行了下一项目,她夹了饺子送到沈薇嘴巴让她吃,还问她生不生。沈薇被雷得七荤八素,却还得硬着头皮说生。
喜娘那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屋内的女眷也凑趣跟着说些什么早生贵子之类的还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