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吕氏这般心切地护住襁褓中婴孩,一抹讥讽自眸底闪过,不过一瞬,云锦斓长睫微阖,将那抹情绪藏住。“母亲。”
云锦斓眸间微黯,说话间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似是藏着一抹伤怀,“锦斓只是关心一下弟弟,母亲为何像防外人一般防备我呢?”
吕氏闻言喉间微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麟儿和云锦斓同父异母,又同为嫡子,本就存在财产争夺的关系,她好不容易才生下一位儿子,怎么能不好好护着?想着,吕氏抱住麟儿的手紧了紧。云锦斓并没有被吕氏的举止激怒,只是唇边带笑,柔声道:“刚巧,我从宫里回来,在路边看到有人在卖拨浪鼓。”
他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纸皮薄面的小鼓,轻轻摇了摇,两侧弹丸随着动作敲击鼓面,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响。麟儿立即循声望去,乌黑清澈的眼仁巴巴地看着发出声响的小物件儿。似是被这类新奇的玩意儿吸引到了,小小的婴孩儿一边嘴里“啊啊”叫着,一边伸出粉白肉嘟嘟的小手去抓小鼓的手柄。细细小小的指头一张一合,挥舞的动作有些笨拙。云锦斓看着他,唇边淡淡绽出一抹笑意,颀长挺拔的身背微弯,玉白的指骨伸去,就要将小鼓递给麟儿稚嫩的手中。庭院的铜枝灯散着柔柔的光,倾泻在他的眉梢眼底,连皎然如玉的侧颜都晕上浅淡的薄光,整个人柔如春风,和煦昳丽。院子里的年纪小的丫鬟都看痴了,刚才对云锦斓的恐惧被他惊艳的模样冲得七七八八,只觉得这般朗如明月,又温润如玉的公子,怎么可能是鬼,是仙人还差不多!“麟儿!”
吕氏始终对云锦斓放心不下来,见怀中孩子就要伸手去触碰云锦斓的东西,心中警戒,一拢手就将孩子搂在怀中,退后两步,拉开距离。一时间,云锦斓伸出的手就这么滞在原地,两侧弹丸因为惯性犹在敲击鼓面,只是力度比方才小了许多,敲出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一丝落魄。就如云大公子一般。院里的丫鬟见状,不由得在心底同情起这个死而复生的大公子,即使他重新登入府邸,却依旧不得后娘的善待。相较之下,她们对吕氏的刻薄态度颇有微词,看她的眼光不由得变了一些。翁汝舟察觉出其中的异样,不由得多看了云锦斓几眼,总觉得兄长重生回来似乎性子变了一些,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巧妙地算计人心。翁汝舟眸光微凛,上前两步,从云锦斓的手中抽过拨浪鼓。手间忽然空了,云锦斓抬眼看着眼前的继妹。“兄长,麟儿平常喜欢将玩的东西塞嘴里,母亲也是担心他噎着。”
说着,翁汝舟抬手将拨浪鼓塞进袖中,一板一眼地道:“兄长的好意麟儿心领了,等大了再给他也不迟。”
云锦斓注视着她,微微一笑:“汝舟说得对。”
翁汝舟在给云锦斓解围,也在给吕氏解围。他半垂眼帘。三年,这个继妹在人情世故方面,倒是长进不少。正想着,垂花门那里忽然转出一道圆胖的人影,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声线带着少有的微微颤意:“锦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