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听出了白一鸣的郁闷。
一直以来被动的,被家人逼着滑雪、比赛的白一鸣,因为丢掉了这次的冠军,在郁闷了。
这很少见。
余乐扭头去看白一鸣,就看见了白一鸣抿直的嘴角,目光对上,那双眼睛里有种强烈的不甘心。
白一鸣就像个高压锅,所有的压力都在自己肚子里藏着,他不说,他忍着,忍不住了才“吱吱”地叫上两声,然后又继续憋着。
眼前这是又压不住了,而且因为是余乐,所以他愿意开口倾诉自己的不甘心。
余乐很重视白一鸣难得摊开的心思,他慎重地说:“因为我有目标,你们都下去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得拿到这个冠军,所以哪怕约伯撞了你,我心里的火气再大,但临到事前,我还是选择了目标。
小白,我不是想要给你喝什么鸡汤,但今天你既然说了,我就想当面问问你,你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如果奥运会后你就不滑了,那你的新目标是什么?值不值得你拼了命的去做?又能不能带给你足够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白一鸣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下了,静静地听着余乐说完,又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直至那双眼底爬上的迷茫,到其他人都可以清晰可见的时候,他摇了一下头。
“不知道……”迟疑地说着,继而又带着几分坚定地回答,“但我知道,我现在只想读大学,到很远的地方,可以住校的大学。”
余乐点头,懂了。
白一鸣的选择很明确,他就是想要逃离那个家,在他逃离之前,再没有什么目标比那更明确。
或许白一鸣新的人生,需要他离开了那个家后,才会真正地找到方向。
余乐不会说白一鸣的想法是对是错,这毕竟是他眼下迫切想要去做的事情,那么就去做。
也只有去做了,他才会知道对错。
其他人,没有资格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
“行,我觉得可以,眼下先把今年的奥运会搞完,你的5周说什么都要在奥运会上来一场,一枚冬奥会的金牌,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完成,这个没问题吧?”
白一鸣没说话,又在余乐的手臂上捏捏捶捶,没反驳也就是答应了。
余乐笑着享受白一鸣的服务,想起去年从跳水队转项的事,张教练和邓总当初肯放他滑雪,不就是因为奥运会结束,进入了休整期吗?
四年一届的奥运会牵动了太多人的心,运动员在这个过程里也被一圈圈的拧紧到最紧张的状态,奥运会结束后的一年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就像一场悠长的假期,他被允许去做任何的事情。
如果他在滑雪上不行,柴总也好,张教练也好,都会把他安置回原处,再去冲击跳水的冠军也好,就这么回归生活结束也罢,总归试过才不后悔。
如今想来,教练们是真的在为他操心着想,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才有了今天的唏嘘和掌声,有了去争夺冠军的机会。
白一鸣这么棒的一个孩子,他也应该去尝试新的路,因为哪怕后悔,哪怕回头,这里都有位子在等着他,期待他的“王者归来”。
就是……挺好的。
“小白。”
“……”
“我算是准冠军了吧?”
“嗯。”
“那你都不帮我庆祝一下?”
“……”
“夸我一下,比如乐哥你好棒,你帮我实现梦想了,乐哥你是我的乐神,我要仰视你,乐哥你就是我心中的王。”
锤在后背的手没轻没重的,余乐被锤的摇头晃脑,哈哈大笑。
白一鸣由始至终没说话,但沉下去的气氛被余乐几句话又逗了回来,果然这个时候就要换成程文海的行为模式,才更快乐。
比赛的进度好像拉的很快,这边儿白一鸣才给余乐锤了半条腿,那边工作人员就喊着“自由式滑雪女子组集合,男子组准备。”
这就要决赛了?
对哦,四个项目的半决赛一共就八场,就算一场比赛拖他个五分钟,不到一个小时也就比完了一轮。
亨利老远就在叫余乐的名字:“余,集合了。”
余乐站起来,跳了两下,然后对白一鸣说:“轻松了很多,谢谢啦,下次比赛换我帮你按。”
白一鸣却没回应余乐的话,定定地看着余乐的脸,欲言又止的,“咳,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