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还有事情要做,傅珺这一路走得颇为不慢。大约盏茶的功夫便又回到了那间寄放车马的酒楼前。
方才从茶楼出来时,那几个侍卫亦皆跟着傅珺出来了。他们原就是王襄带过来的,自是以傅珺为首,旁人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此时,傅珺便招手唤过一个侍卫来,轻声吩咐了他几句话,那侍卫便领命去了。傅珺转头瞧了瞧,见留守于此的那个婆子倒是自己带过来的,于是便又叫了她过来,让流风给了她一把大钱,吩咐了她几句话,那婆子便也眉花眼笑地去了。傅珺这才带着人进了酒楼。
早在傅珺说要回酒楼时,沈妈妈便先遣了个侍卫打好了前站,此时自是领着傅珺上了二楼雅间儿。那侍卫订的是个靠街的房间,房间不大,收拾得却还干净。
傅珺进去之后,沈妈妈便唤了店伙过来,要了些茶水点心。傅珺便坐在位子上安静地等着消息。
不多时那侍卫便先回来了,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傅珺。傅珺谢过了他,又叫沈妈妈予了他一个荷包。
待那侍卫走后,茶点便也摆上了桌。傅珺此时无心于此,只拣了枚豆酥咬了一口,心不在焉地盯着门口。
没过多久,那门上便传来了剥啄声,涉江上前开启门户,却见敲门的是方才的那个婆子。只她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涉江举目看去,却见跟在那婆子身后的正是那位李姑娘。
涉江不由十分讶异,不明白傅珺要见这李姑娘做什么。
傅珺见了李念儿却是眼睛一亮,忙起身含笑招呼道:“李姑娘来了。请进来坐吧。”
方才傅珺使了那婆子出去,便是叫她去寻李念儿的。那婆子腿脚也快,往周遭寻了一圈,便在一间不起眼的小茶寮里找到了李念儿,便请了她过来了。
李念儿倒是识得这个婆子。方才与曹敷她们同行时,这婆子便跟在傅珺那群人里。此刻见这婆子过来,李念儿还以为是曹敷她们回来了。
可是。待到她跟着婆子进了酒楼。却见雅间里只有傅珺一个人,余者皆是她的丫鬟仆妇,李念儿的心里便有点打鼓。此刻见傅珺笑得亲切。李念儿的脸便红了。她不安地将身上的衣裙理了一理,方才鼓足了勇气,迈着小碎步垂头走了进来。
“李姑娘快请坐吧。”傅珺含笑道。
一旁的青芜便上前将李念儿引到了傅珺的座位边,青蔓又奉了茶上来。傅珺便向旁边看了一眼。沈妈妈会意,便带着丫鬟们俱都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便清静了好些。李念儿悄悄抬眼看了看,表情略微放松了一点。方才这屋里那么多人,她是颇不自在的。好在这位傅四姑娘很体贴,将人都遣了出去。
傅珺一直在注意着李念儿的表情。见她的神态放松了下来,便笑道:“我回来得早了,曹姐姐她们还要一会子才过来呢。李姑娘便在这里等一等吧。”
她说话的声音极是温和,不过李念儿却依旧没敢看她。只低着头轻声道:“嗯,好……好的。”说罢又将头往下垂了垂。
望着李念儿细润光滑的发顶,傅珺的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不忍。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她必须做的。她想要再确定一番,若能就此听李念儿亲口说出些什么来,则证据便又充分一些,届时她与王襄说起时也会更具说服力。
想到这里,傅珺便站起身来走到柳芽面前站定了,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含笑道:“李姑娘怎么也不看我一眼?有什么可害羞的呢?”
李念儿不意傅珺有此一举,大吃了一惊,本能地便想去夺手,一张脸更是微微泛白。可是傅珺却拉得颇紧,叫她一时也挣不开。李念儿用力挣扎着,面色已是由白转红,额上更渗出汗来。
傅珺一面观察着她的表情,一面又做势往门口看了一眼,忽然惊声道:“哎呀,你爹来了。”
这一声唤,让李念儿的双唇立刻失去了血色,两只手也刹那间寒凉如冰,傅珺甚至能听见她倒吸了口冷气的声音。
静默片刻后,李念儿猛地回过头去看向门口,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惊恐之色,连身子都有些微微发起抖来。
然而,那门口并没有人。雅间的大门关得严严的,傅珺口中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在门口。
李念儿不由自主地呼出了口气,绷紧的身体亦跟着松驰了下来,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
看着李念儿如释重负的表情,傅珺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柔声道:“是我看错了,吓着你了,对不住。”说罢便轻轻松开了李念儿的手。
一俟双手得到自由,李念儿立刻便将手藏进了袖子里,头垂得极低极低,声音极轻地道:“没……没什么的。”
傅珺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放在李念儿的手边,柔声道:“瞧你,都出汗了呢,喝口茶吧。”
李念儿没有推托,颤着一双手接过茶杯,连着喝了好几口茶,脸上的血色才又回来了一些。
傅珺坐回到椅子上,看了李念儿好一会,方才斟酌着问道:“方才你见的那三个人,是你的继爹和两个妹妹吧?”
傅珺一回酒楼便叫了侍卫出去,为的就是去打听李念儿的情况。
从李念儿与那父女三人相会的场景,以及曹敷说话时的反应来看,傅珺推测,这李念儿与那父女三人应是一家子,而他们家应该便住在李子巷左近。因此傅珺便派了那侍卫去打听消息去了。方才那侍卫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她的推测没有错,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听了傅珺的问话,李念儿喝茶的动作一顿,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关节处已经开始泛白,却是一言不发。
傅珺早已将所知的信息快速地整理清楚了,也大略知道了李念儿经历了些什么,心中早有成算。李念儿此时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于是,她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柔声道:“有些人对你来说,是如同高山一样不可撼动的存在,可是对我来说,这些人却根本不值一提,我动一动手指就能叫他永远也够不着你。所以,你不用怕,凡事有我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