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斜馆里的张氏收到这个消息时,却是一点也不吃惊。
彼时的她正坐在窗前光线明亮之处,细细地分着手里的丝线。听罢了芳琼的禀告之后,张氏便淡淡地道:“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芳琼便向一旁侍立的馥雪睇了一眼,方才静静地退了下去。
馥雪忖度了一番张氏的面色,便上前轻声道:“太太,您坐了好大功夫了,要不要歇一会子?”
张氏闻言手下一顿,又抬头望了望窗外,却见窗外一片晴空,阳光热辣辣地洒在地面上,灿白得刺人眼目。
她便搁下手里的丝线,直起身来道:“现下是几时了?”
馥雪恭声道:“回太太的话,已过未正了。”
张氏点了点头,吩咐道:“将这线收好了,珈儿岁考的时候要用的。她也央了我好些时候了,我现下还没弄完。”
馥雪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收拾好了针线等物,张氏便向榻上坐了,端起微温的茶盏啜了口茶,淡声问道:“朝云住得可还好?”
馥雪便笑道:“她有何不好的?如今正是身价百倍的时候呢。”
张氏亦是微笑起来,道:“她也是命好,合该走运,偏是这时候有了孕,却受了老夫人好大的恩宠。”
馥雪便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这一回对二太太……”
她说到这里便住了声,那意思却是十分明显,便是对侯夫人对崔氏的态度感到不解。
张氏淡淡一笑,道:“这不过是试探罢了。”说罢她便又端起茶来啜了一口,表情显得十分惬意。
见张氏只说了一句便不说了,馥雪虽不明所以,却也没敢再问,只服侍着张氏喝茶歇息不提。
却说崔氏,自朝云一事之后,她便病了。一直卧床不起。侯夫人心疼崔氏,便请了惯常走动的梁太医来瞧。梁太医说崔氏是受了凉之后又中了暑气,乃是寒热交集之症,却不是小征侯。梁太医开了好几张方子。叮嘱崔氏按方用药,好生静养。
崔氏便正正经经地关起门来养病,倒把外头的尴尬事也给关在了门外。
崔氏这一病,每天早起请安的时候,侯夫人的脸上便没了笑模样。傅珺偶尔观察她的微表情,发现侯夫人眼里的冰雪之意又比前些时候浓了,也不知是气崔氏不懂事呢,还是为了别的。
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傅珺实也不想太过于关注。故此她也只是暗中观察了几次便罢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六月,金陵城迎来了最为燠热的季节。
依往年的惯例,每年的盛夏时节,侯夫人皆会带着阖府女眷往青雀湖别庄消夏的。只是,今年侯夫人却始终未有动作。
白石书院六月间有一个短假,约有十日左右。以傅珺看来,这与她前世的暑假有些像。只是这假期的时间却是短了好些。
假期无事,天气又热,树上的知了镇日里叫了不停,傅珺又不愿叫人去粘它,于是,盛夏中的濯雨堂便显出一种不同以往的喧嚣来。
这一日,傅珺往晴湖山庄并荣萱堂请安过后,便自回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