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没说话,执意要从他怀里脱身。
薄南风收得紧,整个身体紧紧贴上她。
“乖,别动,老公抱着睡。”
江南知道是争不过他,安静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薄南风心里不是滋味,知道她心里不是滋味。男女间事还不比其他,本身就极度敏感,发生谁身上都是千丝万缕,想不多想,只怕难。
由其是苏瑞那种嚣张性情,只怕什么尖锐刻薄话都说得出。薄南风皱了下眉头,靠得她紧吸取她发香,寻常般问她:“怎么不那里等我?去找你扑了空,有选中款式么?”
江南默然不语,那个样子好像真已经睡着了。
薄南风知道她没睡,这个时候只怕要气死了,又怎么睡得着。心里指不定已经焦灼成什么模样,手掌从衣领探进去,按她心口位置。那手掌很暖,而江南心脏跳得厉害,被他这么轻轻一按,顿时又像平静许多,像隔着肺腑要把怒气给她硬生生压下去。
若有似无叹息:“老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里面不好受。骂我呢是不是?说我薄南风是负心汉,薄情郎,还是朝三暮四花花公子?”
无论他问什么,江南都不答话。许久,似听他说烦了,既然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出去。
但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薄南风也不允,紧紧抱着她,让她跟他一起躺床上,手脚并用把她钳制住。
“要睡就好好睡,走了算什么?”
江南也不是没有脾气,他说得没错,从苏瑞一出现她就开始委屈,到现胸中怒火都不平。好一个兄妹深情,那样一个美人儿只怕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一想堵得难耐,想起身,却怎么也挣不开,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就是不肯张口说服软话,死死咬着牙,下一秒低头咬上去。
撕裂疼意自手指一直蔓延到心底,薄南风吸了口气,却仍旧没有放开。
江南咬得决绝,而薄南风却打算就算这一根指头废掉也绝不放开。
唇齿中腥咸一片,能感觉到流动温热液体漫进口腔中,像食他肉喝他血。江南终于还是不忍心,缓缓松开,委屈到极至,“哇”一嗓哭出声。像小孩子那样,连身体都微微哽动。
总算室内隔音,江妈妈又厨房里忙活,听不到这里响动。
实则江南早顾不上想那么多,就是这一腔泪忍得实很辛苦,“丽飞扬”时候就想放声哭出来。但被人泼了那一杯已经很挫败丢脸了,怎么能任自己再落破下去。
有一个闸门不能开,一旦开了就会洪灾泛滥。
江南薄南风怀里哽成一团,干瘦背贴着他宽厚胸膛,每哽一下撞击着他,都像撞他心尖上。又疼又怜惜。
薄南风那一根手指伤口只怕深见白骨,血液滴滴嗒嗒往下淌。他浑然觉不出疼,只是将她整个人收进怀里。她瞧着是这样委屈,可是他一些委屈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深埋心底跟矿藏一样,哪一时翻出来了,这世上也有太多人欠了他。
可他遇上江南,便不论大小,都得疼着她哄着她。
“现知道委屈了,既然那么委屈怎么不打电话跟我说?我不是你男人么?外面受了委屈就不会第一时间理所应当让我给你出气?关机算什么能耐。平时你那些本事呢?无论她多嚣张跟你说什么,就不会当着她面给我打电话,诉苦也好,告状也罢,哪怕是质问我她说那些话是真是假,也能让她清楚看到,我是谁男人。她要还是想不明白,你可以把电话给她,让我来告诉她。江南,你就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么,你怕什么?怕我退缩不能理直气壮说我跟她什么都没有,还是怕从我口中听到跟她相似话?”
薄南风本来一颗心软得不行,说到这里不禁火大,把人从怀里推出去,反倒挣扎着坐起身。找了个什么女人,信不着自己男人却反倒跑去信别人。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苏瑞是有交情,但跟男欢女爱没他妈半毛钱关系,谁说她我眼里就是个女人了?你怎么就信她说?她想要得到我,什么话说不出。你脑子呢?没点儿甄辩能力了?看林乐时候眼睛不是很独道。”听她哭得抽抽搭搭,再旺火气也有些骂不下去了,看她背对着他身体那么单薄,瘦得就像一片纸。打怀上他孩子以来,也没有停止工作,还是那么忙,没给她刻意改善过饮食补养,肚子里多了一个,不仅没有长重量,却反倒瘦了两斤。他不是不心疼她,也不是不知她受了委屈心里难过,要软声软语好好哄她。
薄南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口气,发现哪一辈子是欠了她,这一生才要被她拿得死死。就是连一场硬脾气,都不能好好发。一伸手把她抱到怀里来,将她上半身放到腿上,看到她泪流满面,曲指去拭,疼得蹙紧眉,那一根指头跟要断掉似,流了不少血,仍是没有凝固,所以看不到伤口深浅,只觉动一动都是钻心疼意。
他不去管,换了拇指帮她擦泪:“有什么脸哭?别人一面之词就值当你跟我反目?你法庭上那些魄力和尖锐呢?不都是女人么,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自己么?就不会站起来抽她两巴掌,问她什么东西敢对你出手?”
薄南风不让她侧过首,捏着她下巴硬是让她仰面对着他,血液顺着他手腕一滴滴蜿蜒进她胸口里,像带着体温蠕动爬行小虫子。江南就闭着眼睛不看他,默默流泪。
时间太短暂了,从苏瑞出现,再到她退场,就像一场流砂风暴,本来她还没有从她身份角色怔忡中回过神来,她机关枪似说完那一番话,扬手就泼了她一脸水。那时候江南脑子里确一片空白,如果不是与薄南风,这个她太过看重男人有关事,她一定会比那清醒,不说有时间反击,但至少不会枉然到连神都回不了,又如何会那样便宜了苏瑞。
她闷不作声,薄南风可真是气。低头吻她,吻得她透不过气来,直到憋红了脸,方睁开眼“呜呜”敲打他胸膛,薄南风才将人放开。
定定瞧着她,一双瞳似要嵌进她眼中。叹息;“女人不喜欢离间自己感情女人,却是信奉她们话,轻而易举一句就比自己男人几百句管用,相克相生,真是女人大弱点。”手臂抬高一些,抱到怀里同她交颈而谈:“江南,是我不好,早该跟你说明白,但又怕说白了,原本没有什么事反倒引来你忌惮。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那种滋味我怎么会不懂。每次想起那些喜欢你男人时,我也是这样一种感受,跟这一模一样,你也没说要来哄哄我,只说过我小气鬼,但我相信你是爱我,为了我可以不顾一切。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我没你那么好运,同样有喜欢自己人,你那么安静风度,我却个个鸡飞狗跳,不是你朋友就是我朋友,真是焦头烂额。别人心我管不住,但我能管好自己,可以永远这样心无旁骛爱你。你信不信我?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保证自己是一心一意爱你。你什么都可以怀疑我,唯这不能。老婆,以后路还很长,说不出哪一时还会出现这种让人不得安宁人,看重了,是那样,看开了,其实就是一粒尘,我们仍旧爱我们,又关他们什么事。我对你爱不会因为其他任何受到影响,我敢说!”
有这样一种情感叫固若金汤,无坚不摧。再多外敌来犯,城外如何动荡难安,那是他们事。城墙内相爱人依旧相爱,不会被这天下任何离间,闹再多次也是一样道理。
林乐和苏瑞是一样故事重复一样角色,谁也料不准一生会遇上几只,只是人物变了,连心情也变了。
江南不是个不明事理人,她不怀疑薄南风对她感情。只是苏瑞这个角色现身了,即便心知肚名,做为女人仍是十分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