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或许有事情发生,来不及细细思考,马上给黄宇打电话。
“江南不见了,听护士说从医院里跑出去了……”
黄宇那一边刚坐下准备点餐,这样的事情一出,就算是一桌满汉全席也吃不下去了。站起身,连声音都大了一个分贝:“怎么跑出去了,你没好好看着她啊。她现在什么身子骨,乱跑还了得?”
丛瑶看黄宇一脸急迫的模样,也知道这一顿饭吃不成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等他挂了电话说。
“江南出什么事了?那你去忙吧。”
黄宇已经将外套抓在手里,抱歉的说:“听离正扬说找不到人了,估计是从医院里跑出去了。对不起啊,我得去找一找,你自己回去可以吧?”
“嗯,没问题,你去忙吧。”
黄宇撂下一句:“改天我再另请。”就匆忙走掉了。
路上又跟离正扬通电话,想不出会去哪里,连电话都没带在身上,只能四处找一找。
离正扬告诉他:“先回家看一看。”
黄宇油门踩得很大。
“知道了。”
离正扬守着江豆豆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大意了,只想着江妈妈马上会来,以为江南睡一觉刚刚好,估计不等醒来,替班的人就到了。
无论如何没想到她会钻这个空子,早该意识到江南情绪反常的,每天机械性的吃东西,安静的吃很多,而且话也变得比以前少。现在想起来,惊恐不安,只怕她是知道了什么,或许听到了有关薄南风死亡的蛛丝马迹。不想流露哀伤,又觉得很难过,麻木的吃东西,不知饥饱,安静的望着天花板失神,像是被抽灵魂的娃娃。
就那样不哭不闹的,疼也疼得很安静。
离正扬的心跟着狠狠地痛了起来,这一切这样明显,竟然都没有注意到。把一切都想成是产妇的正常反应,即便觉得异常,在看到她的平静反应后,也会将一切合理化。
没人想到,即便他们不说,消息也封锁得自认严密。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像他们也没想过要天长日久的瞒下去。只是一切不等他们做足心理准备说起来,事态就爆发了。
疑问在心里扩大,想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段时间大家精心照顾,很少让她一个人呆着。忽然想起那一天江南收到的短信,之后似乎就开始反常……
几步走过去,抓起江南的手机,翻开收件箱,一条一条看下去,忽然触目惊心。
只问她有多凄惨多可怜?身陷一个编织美好的骗局里,如今孩子都生了,薄南风却死了……这样的下场,只问江南有什么感想?
……
竟是这样惨绝人寰的诘问!
江南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那么安静,难过的时候一声不吭,甚至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来人看望的时候陪上笑,连吃东西都是义无反顾,有的时候躺在床上几个小时,一时望着江豆豆可以不说一句话。
那些时间她在想什么?是不是疼痛如利箭穿心,太切的悲伤反倒成了死寂,竟连一句话,一个表情都要无法演绎。她活着,可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或者快要死了?
离正扬握着电话的那只手轻轻的打颤,攥得狠了,修指青白一片。没有即时将电话甩出去摔得粉碎,掏出自己的手机拔出去。
“给我查一查这个号码……”
一条街很悠长,窗外是城市热靡的林林种种。即便是冬天,坐在窗边,一侧脸颊贴靠在玻璃上,仍旧感觉灼热,像是身体里燃着一把火,最最旺盛的时刻,不会多久就要熄灭,是回光返照。
江南已经很久没有坐过公交车了,却知道这一条路线会通向火车战,然后绕一个圈再自动转回来。
湿润的眼眶前有一只手,修长白暂,骨节分明。
他说:“给我两块钱,我要坐空调的。”
她望着他,清澈的眼眶泪眼婆娑,觉得他就近在眼前,嘴角动了动,没有哭,声音低低的很安静:“告诉我,你是爱我的,你不是个骗子。”
前排的坐席上有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一脸的惊诧,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
终是没有人回答她……
往事成了回忆,如风,在头脑中电影一般的静静回放,人间短短的几个月,几百天,走到这里,竟像是拼尽了全身力气,跋涉了漫长的一生。此时此刻,油尽灯枯,却魂牵梦绕。
他们说他死了,她不相信,觉得不过就是被恶梦魇住了,醒过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