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油脂这玩意,现在人吃都不够,拿来洗澡还是太奢侈了。李家小范围用用就可以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六叔听地似懂非懂,只是见李长安答话甚有底气也就跟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李长安身后的曲中。
“六叔,为您引荐。此乃朔州校尉曲中,曲校尉连同他的小队皆是百战之士,忠勇无比。若非长安苦求,十太舅公是绝然舍不得将曲校尉调来助我。”李长安一面说,一面用混合着崇敬与仰慕的目光望住了曲中。“近日,长安随曲校尉学了几套阵法,受益良多!”
曲中闻言不禁一脸茫然,只在心底暗道:学阵法?几时的事?我怎么不知?
可不等他出言反驳,站在六叔身边的李野已然抱臂上前道:“是么?到要领教!”
李野如此积极,李长安即刻摁下了后面的台词,迅速拍板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一早,野叔与曲校尉的小队过两招。可好?”
“可以!”李野立马应声。
“这……”
曲中稍有犹疑,可不等他开口说话,李长安已然亲亲热热地摁着他的手背道:“曲校尉,明日咱们点到为止,不伤和气。”
李长安的态度如此明确,曲中也终于开始明白他要演戏的对象,当即也应了下来。
与这群老兵分别后,曲中即刻低声向李长安请示:“李二郎,明日我就命人扮成东燕士卒的模样与您那位野叔交手?”
——却原来,李长安离开阴馆前让曲中准备的服装道具竟是几十套东燕士卒的衣裳和兵刃。李野因为在东燕战俘营中的遭遇以至PTSD,李长安思来想去,唯有想办法情景再现修正历史,或能令其解开心魔。这才有了他请曲中帮他演戏一事。
“不忙,明日你们先摸摸底。”李长安扭头望着曲中笑言,“曲校尉,在下有言在先,我这位野叔英武神勇、万夫莫敌,即便如今久不在战阵亦不可小觑。”
曲中回想起李野那剽悍自信的神色,不由微微颔首。可转念想到他那一队五十个兄弟,又满不在乎地笑道:“二郎尽管放心。”
这一回不等李长安回话,六叔就已推门进来,迫不及待地向曲中问道:“你这一队多少人?成不成?先让老夫跟他们练练!”
“长安,不能上马!上了马,谁都不是小野的对手!”六叔话音未落,李顺也进来了。
“六叔、顺叔,坐!”见到六叔与李顺进来,李长安急忙起身让座,又招呼仆役奉上茶水。
不一会,四人重整杯盘再度坐定。
只见李顺鬼鬼祟祟地往外张望了一阵,方才压低声问道:“长安,你的法子到底行不行?小野性子烈,这个事又一直梗在他心上。我只怕你的办法不奏效,他又气你戏弄他……”
李顺这话还真是一语中的,竟教向来能说会道的李长安也不由沉默了下来。
虽说上辈子的人生也算是经历丰富博览群书,但心理学这么高大上的玩意,李长安的确没有系统性地学过。而人心,却是远比精密仪器更为奥妙的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片刻后,他勉力一笑,决然道:“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罢!反正无论成不成,野叔的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糟。”
李长安这话却是光棍,六叔与李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算是默认。
“事后……野叔要是真的很生气,六叔、顺叔,你们可要帮我求情啊!”李长安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怎么说,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顺杆爬的能耐,说他不是将军二郎的种,谁信?!
六叔与李顺又互望了一眼,同声一叹:“知道啦!”
摆平了后方,李长安这才又将目光转向了曲中。“曲校尉,这件事需得你们小队倾力相助……”
说着,他就将李野的情况向曲中和盘托出,只是为了李野的面子,将他真正的病理情况给含糊了过去。
“……多年来,野叔始终因为此事耿耿于怀郁郁不乐。每逢雪夜不是狂饮烂醉就是愤怒发狂。长安思来想去,唯有设法情景再现解他心魔……”
哪知,李长安话未说完,曲中竟倏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