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贤微微有些诧异。
他静静地看向了段怡。他这个人,亲缘淡薄,并未将那些血脉传承的事放在心上,亦是不拘任何伦理纲常。
这是头一回,他认真的觉得,段怡是他的女儿,当真是一件他人生在世,值得记上一笔的事。
“你倒是有胆识,咱们就赌……”
段思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段怡果断的打断了。
她微微抬起了下巴,说话语速格外的快,“打赌这件事,是父亲大人提出来的。那赌什么,自然由我说了算。我敢赌,父亲大人可敢让我赌?”
她说着,不等段思贤反应,啪啪啪的拍响巴掌。
小院厢房的门,一下子打开了来。
一个胖乎乎的大肚腩,顶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率先入了人眼帘。
那郑铎全是福气的脸上,淌着汗珠子,他手中的大托盘上,放着十个小酒盏,每一个酒盏中,都装满了酒。
他抿着嘴,将那托盘,放在了小院之中的石头圆之上。
段怡指向了那酒说道,“这里有十杯酒,咱们轮流喝,其中一杯有剧毒,喝了之后腹疼难忍,若无解药,不消一个时辰,自去见阎王爷。”
“咱们二人,轮流端盏,谁先喝到毒酒,谁就输了。如此,父亲大人可敢赌?”
段思贤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段怡并不掩饰,她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那可不是,父亲大人脸皮厚。万一我赢了,你说死又不肯死,再来一次死遁……”
“像个苍蝇似的,赶走了又来,没完没了也就罢了。倒叫是人瞧了笑话,当我这老父亲,像那千年王八万年龟似的,都修出长生不死之术了。”
段思贤嘴角微动。
他在石桌旁的一个小圆凳上坐了下来,段怡见状,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边的谷雨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忙道,“师父万万不可,这酒盏是他们准备的,谁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暗号!而且,她指不定提前就服用了解药,便是喝到了,也不会毒发!”
段怡嗤笑出声。
“就晓得你们骨头软,自是硬气不起来。如今形势是我强你弱,这赌桌之上的筹码,你师父跟前放着的是河山印的秘密同他的命,而我这边放着的是河山印,还有送你二人出城。”
“我本没赌命,先行服用解药,那也正常。不过我段怡天生一幅硬骨头,可不屑这般做。我若是服用了解药,到时候十盏酒喝完,无人腹疼,岂不是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她说着,顿了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是如此,便由你来给我二人挑选。轮流饮便是了!多大点事儿!
谷雨猛地抬头,一脸震惊。
众人这才发现,他那大斗笠下头,藏着一张好看的孩子气的脸。虽然不知他具体多大了,可那双像猫儿一般的眼睛,叫他整个人显得稚嫩无比。
段怡瞧着,啧啧称奇!
不过段思贤有千万张面孔,谷雨是他的徒弟,谁又知晓,这是不是他的真实容貌呢?
谷雨脸微微一红,“你叫我端,你就不怕我……”
段怡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怎地,阴沟里的老鼠做久了,都学不会光明磊落了么?磨磨唧唧的,便是那老妪的裹脚布,都没有你这般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