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对温德在山中如何过日子产生了“恰到好处”的好奇,又还对温德所学,对张达所展现的医术表示了“敬仰”。
温德眼下已经知道自己出现的群山是“贺兰山脉”,如今所在的应该是以银川为标志的那一带平原。
这里自古以来便是抵御游牧民族入侵的第一道屏障,被汉所掌握,温德是既惊喜又好奇的,同时也让来历的说辞细节能跟更丰满些。
他只说山中无岁月,年幼就跟师父一起生活,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又道师父十分厉害,自己性子未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师父一身本事只学了十之一二而已。
但对很多都有点涉猎,比如儒学那套四书五经,又如医术什么的,强身健体的本事也有那么一点——有资料库做后盾,温德自卖自夸倒也不怕绷不住。
于是张信沉吟了会儿,途中还出去过一趟——却是张达妻子所请的大夫到了,他对张达的伤势看了又看,发现温德急救已经完美,不必再动手,就留下几副药剂收了诊金后告辞了——再回来后,似是在对温德的意见上有了统一的决定。
就对温德讲他的身份来历可能会有一些麻烦,无外乎古代一贯采用的籍贯、路引那套,没什么新鲜的;但除此之外又多了种俗称“侠义证”的玩意儿,乃是为朝廷所认可的名门大派为弟子外出游历,行侠仗义所出具的身份证明。
倒让温德蛮想吐槽的:这世界感情是奉旨行侠的啊……
张信说外出没有这两种东西会有很多麻烦,遇到严厉的甚至要被刑罚。
寻常人要办理的话,需要保长、村正的证明。
而如温德这般的……在这个世上倒也不算罕见,朝廷上也有惯例——隐居出山者需证明自己的能力,归于侠客之流,否则以流民处之,由地县官安置并需服役。
张信倒比温德更有信心,认为他能得到证明。可又说温德下山时机不好:“近数十年里,江南海贸愈发昌盛,西进沿丝路而行的商家不比往昔,西域都护府兵祸又起,胡寇也不再安份,是以……”对温德这样忽然冒出来,又没有身份可疑人士就查的要严格了不少。
温德听他见识倒是比张达广博了不少,询问下方知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但对张信所建议的“暂时居住于此,从长计议”又是不置可否。
路引什么的对温德来说不是麻烦,他刚刚还拿了份在手中细细看看过,用创作弄出个来自然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保证就是“真的”。
他不欲在这里久留,可听闻温德说要告辞,张达竟是挡住大门,说着“大恩无以回报,还请叫我款待一二”,长跪不起。
温德有点架不住,同时也是想看看是多疑了,还是这张信几人有什么想法,留下几天至少把口音、交流问题解决了也是不错。
最终就留了下来。
张达开心不已,使人杀鸡、割肉、买酒设宴款待略过不提。
温德看他行动不便,还担心腿伤难免束手束脚的,就让人买了大量生石膏做熟后帮张达将伤势固定。
这本是温德随手为之的无心之举,不想这事传出去后还不到下午,就被人求上了门来。
来人是张庄的农户,但家境却是远远比不上张达——张达善射打猎屡有收获不提,家中熟田亦是不少,在整个村子里比上虽是不足,可比下却也远远胜出,乃是富足人家。
而那时来求温德的,大概才能算是这个时代的农户典型,有着田亩看天吃饭。
这里说来接近边陲之地,村庄有点明代军户的意思,村中户户皆有军中劳役需服,税务说起来倒是不算很高。
可只要看过历史书的人也都清楚:逼得古代农户家无余粮,一年天灾或者一场人祸便要破产乃至流亡的,向来也都不是因为正税,而是那些苛捐杂税、劳役征召。
来求温德的这妇人家就是个典型。
她家境本来还算殷实,但只因为幼子一场大病,便将家中浮财用尽,牲畜卖出,幼子的病情还未好转,可她若还想再请大夫,那除了卖田之外几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恰巧温德的到来让她看见了点希望,于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情求上了门来。
温德起初是不大愿意的,倒不是不同情这类的理由,而是心中没有太多把握。
在异乡时,他虽是将医学列为了“重要”的信息收集层次,也努力的去做了。可细分下来,主要针对的其实是急救与外科,毕竟这方面更加的实用,也易于学习,病因即好判断,直观的教材也多!
可不像内科,一个体温升高的病理表现,导致它的原因就是数不胜数的,不靠专用器材帮助排除,所需要的行医经验得海了去了,才能有比较大的概率避免误诊……
像温德这样的要去给人看病,自认杀人比救人容易多了……
温德便先拒绝,可妇人尤不肯放弃,甚至请村正、族老来立了文书,直言生死有命,一切结果都与温德无关。
温德隐隐觉得这事后面似乎有人点拨,但也看着可怜,那家人确实无计可施了,思考过后还是决定放手试试。他询问了半天病情,结合资料库里不多的诊断经验与医疗百科,推测大概率该是急性肠胃炎……
遂用四分之一胶囊的诺氟沙星与面粉掺杂弄成小药丸,阿莫西林同法制作,叫那孩子服下。
然后……甚至连一天都没过,就在当天晚上,那孩子的病情居然真的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