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结束后,聂源就带聂梓煊去办了转学手续。
聂梓煊想去看叶亭远,可聂源不让,说被人看到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来。他好不容易才摆平流言,恢复自己的名誉。
聂梓煊无可奈何,麻木地跟在父亲身后。看着他办转学手续,跟各色人物周旋,谈笑风生,意得志满,心里总觉得一阵厌恶。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爸爸?
她对聂源仅有的一点感情在被他一点点地磨掉,不过,他根本也不在乎吧。
离开教务处时,聂梓煊看到了刘小忍和易木凡,她最好的两个朋友。
那一瞬间,聂梓煊很想哭,想扑到他们怀里告诉他们,哥哥被抓了,还被判刑了,她连见他一面都不行。
易木凡冲过来,手放在她的肩上,大吼道:“叶梓煊,你怎么能这样做?就算是天仙哥拐走了你,可这些年他对你怎么样,你不清楚吗!你怎么能当庭翻供呢!”
他很失望地说:“叶梓煊,做人要有良心,你这样做,对得起天仙哥吗?”
他们还叫她叶梓煊,当年她和哥哥逃出来,为了不发现,她改名为叶梓煊,冠上哥哥的姓。刚开始还不习惯,被叫了十年,现在仿佛叶梓煊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
木凡真的很生气,他攥着她肩膀的手很用力。疼得很,不过聂梓煊却觉得很欣慰,还好,还好有人替哥哥说话,所有人都指责他是个万恶的诱拐犯,还好有他们。
她没说话,只是很惨然地笑了一下,眼里有泪光。
刘小忍过来拉易木凡,急急地道:“木凡,你别这样,煊煊一定是有苦衷的。”
她用力拍易木凡的手,说:“快放开,你抓疼煊煊了。”
他真的很用力,气得手背上的青筋都很明显,闻言,才松开手,放开她。
聂梓煊还是没说话,她伸手抱住刘小忍,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力地在心里哀号:小忍,小忍。
她想告诉他们,自己好难受,自己想见哥哥,想见他一面。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咬牙忍着,抱着刘小忍一直发抖,连眼泪都不敢掉。
刘小忍急了,她感受到好友的无助和悲哀,焦急地问:“煊煊,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遇上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啊,快跟我说。”
她急得也快哭了,眼睛红红的,神色里全是关心。
聂梓煊还是没说什么,抱了刘小忍好久,像是从她身上汲取到一点力量才放开她。她勉强笑笑,看着他们,戚戚然道:“小忍,以后我们不能一起上学了。”
“木凡,你别总是仗着小忍脾气好就一直欺负她。我不在,你要好好保护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那些书要是收回来,你们就留着,有些书还是挺好看的。”
……
她絮絮叨叨,语气很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只是她的眼睛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哽咽,到后面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哑声说:“我、我还想和你们吃麻辣烫。”
那边聂源在催她了,聂梓煊又伸手飞快地抱了抱两个好友。她转身要走,手被拉住,易木凡难受地拉着她,却不知道说什么,神色复杂地叫她:“煊煊……”
“木凡,你要有空,和小忍去看看我哥,多和他说说话,他会很高兴的。”
说完,她甩开他,快步走了,跟在聂源背后坐上车,离开了三中。
等刘小忍和易木凡追上去,车已经走开了。
直到车子开出视线,他们才悲伤地看着彼此,都在眼里发现了难过、担忧。终于,刘小忍没忍住,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她抽泣着说:“木凡,我觉得煊煊一定是被欺负了,她爸爸不会对她好的……”
聂梓煊没来上学,他们也就没再见到她。后来还是在网上看到帖子,才知道天仙哥被抓了。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但他们相信,叶亭远不会是拐骗犯。就算他真的是,也是为了煊煊好。毕竟他这么疼煊煊,没有人会比他对煊煊更好了。
易木凡握紧拳头看着前方,许久,他才蹲下来,拍拍刘小忍的肩膀,哑着嗓子:“我们以后去看她。”
办完转学手续,聂梓煊又回了一趟出租屋。
屋子还保持着之前离去的状态,警察又来过几次,说是搜查证据。所以屋内特别凌乱,还拉起了一条警戒线,是禁止入内的意思。
聂梓煊一看到这警戒线就来气,她疯了般地冲过去,把线撕下来,撕得乱七八糟,又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这是她和哥哥的家,不是什么犯罪现场。
聂源站在一旁看女儿发泄,显得有些不耐,说:“你收拾了东西下来,我在车里等你。”
聂梓煊点点头,她也不想爸爸踏进他们的家,怕脏了自己的地方。
聂梓煊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把被弄倒的家具一样样搬回原位,像之前她和哥哥住的那样摆好。她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三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东西放在哪儿,随便一个角落都有她和叶亭远的回忆。
铺在沙发上的布是她挑的,上面的抱枕是她的专用;冰箱上还贴着便利贴,是他们给彼此的留言。一点一滴,全是他们生活的痕迹……聂梓煊把便利贴撕下来,一张一张地粘在自己的大相册里。眼泪落下,打湿了上面的字:煊煊,菜在保温盒里,记得热了吃。
多寻常的一句话,可除了哥哥和妈妈,再不会有人担心她吃的饭热不热,晚上睡得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