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游山玩水了大半个月,终于借道穿过了荆州。
沿途的探子一大堆,以典韦许褚曹仁这些百战老将看来,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刘表确实不放心这头豺狼,尽管曹操此行的目的地乃是益州,不过,谁也不敢保证,本该通往益州的曹操是否会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荆州,所以,刘表的戒备,也不无道理。
依旧是那辆黑色战车,曹操坐在上面,被一群将士所簇拥着,大将云集,警惕地盯着四方,眼看就要进入益州边界,前行的速度更是慢了些许,就像刘备要防着曹操一般,这些个大将也在防着刘表有个歹心对自家主公动手。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相信谁,这就是乱世中最现实的写照,曹操只有两万多兵马随行,尽管曹操应了朝廷的懿旨,也摆出了一副恭逊听从的模样,但是,只要不是无脑之辈,基本都看得出来,曹操入蜀也只是个笑话,仅带着两万兵马,除非刘璋不抵抗,不然,两万曹军还不够晒牙缝的,蜀地不仅地势复杂,各番势力也是相互交错,撇开东州集团与益州士族联盟,单单就汉中的张鲁便不是两万兵马就可以拿下的,也正因为如此,多数人都看得出来,曹操是在逢场作戏,演一场忠于汉室忠于朝廷的好戏,相较于刘璋将朝廷的懿旨扔出府外,曹操与之相比,无疑会获得普通百姓与士子的好感。
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的,至少,在明面上,他并没有彻底与朝廷走到对立面,在于一些还未对汉室死心的百姓和士人眼中,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一路说是护送,实则是监视曹操的刘磐稍稍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曹操的名气可是极为之大,身边那几十个将领也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刘磐一介后生,尽管身后有十万荆州军作为后盾。却还是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作为刘表从子,他同样很清楚,刘表对曹操此人的忌惮。
“李翰,马上去知会主公一声,曹操已经率众出境。”刘磐招来麾下将佐沉声道。
“喏。”年轻的小将驰马而去。
刘磐却没有随之带着兵马离去,眼下虽说曹操已经出了荆州境,不过保险起见,刘磐还是决定在此盯着,毕竟曹操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一不小心若是让两万曹军涌入了荆州,恐怕将会有引狼入室的后果。
“都给本将打起精神来,谁敢松懈,休怪本将无情,听到没有?”
刘磐大声怒喝。这支兵马乃是刘表掌握的一部精锐,都是步卒,上了战船又是精锐的水军,此番只是为了监视曹操借道便已经出动了两万人,足以看出刘表对曹操的重视。
“吼~”
两万精锐荆州军轰然答应,在场多数都是有过战场经验的士卒,军令对他们的约束力。自然是比较强的,眼下刘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全体将士也不可能明着去违抗主将的军令。
刘磐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将全体将士在原地驻扎,在不确定曹操是否还会从荆州借道之前。他和这两万多兵马都只不能散去。
而曹操一过荆州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刘璋与张鲁等人的耳中。
益州成都。
十几骑哨探飞奔入城,沿途路人自觉地闪避开来,这是自家军队的斥候,这个把月来。每日都在来回穿梭,成都内的居民与守城的将士也见怪不怪了。
那十几骑哨探很快便在州牧府外下马,一张张面孔,皆风尘仆仆,并非来自同一地方,却都是一个方向而回,刘焉在益州虽然不算非常久,却也建立了一条比较完善的情报传递线路,这十几骑,所携带的情报若无意外,也都是汇报曹军入蜀的消息,只是时差与观察的地方有所差别罢了。
在十几骑敲门入府后,州牧府外一些看似小贩或者路人甲之辈脸色微变之余,不久后便悄然离去,这些来自各族的眼线,本就是为了主人探听消息而来,眼下十几骑匆匆入城,比起前阵子一天来回四五骑相比,有了巨大的变化,其中的蹊跷,他们不敢猜测,只能将所看所闻往上汇报。
城南许府,十几个或是年老或是中壮之辈早已落座。
在收到各自门人的消息后,吴懿孟光来敏董和李严费伯仁等人早已进来到,宽敞的外厅,一张张或是儒雅,或是刚毅的面孔异常的引人注目,若是有熟悉益州官场之人便会惊讶的发现,厅内这跪坐的十几人,除却一两张稍显陌生的面孔之外,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全都是执掌者益州权柄的大人物。
许靖乃是许府的主人,也是每次东州集团聚为一堂的倡导者,年纪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他正跪坐在主位,作为此地的主人,哪怕厅内比他官职权重之人不少,却也没人会觉得失礼。
许靖的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除了在几张略微陌生的新晋面孔上有所短暂的停顿之外,倒也不见什么异常。
“除却抱恙的刘子初,其他人都到齐了。”
亲信幕僚在许靖耳中低语几句,却见许靖摆了摆手屏退了此人,不用他多说,许靖也知道刘巴不会来,刘巴从交州入蜀也有一年多了,却从未参与过他组织的任何一个碰头聚会,一次两次,到了第三次,许靖大概也明白了,刘巴永远不会与他们一条心。
“刘子初”
许靖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要假清高到什么时候。”
益州正面临着外敌入侵的风险,眼下七七八八的琐事一大堆,有些甚至关乎着他们的生死存亡,以及各自家族的兴衰,在益州,没有强大势力的支撑,终归无法掠取更多的利益,这点,在益州已经有十来年时间的许靖比谁看得清楚,刘巴虽然大有名气,能够为其提供相助的家族却远在荆州,在蜀地,刘巴就像是无根之萍,光靠着名声还是不够的,类似于孟光来敏董和李严费伯仁这些人的抱团,才能够抵抗当地世族联盟的步步紧逼,才能够从中获得利益,而刘巴几次三番的拒绝他们的邀请,许靖如何能不忿怒。
那一瞬间的思绪沉入心底,许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到了他这个年纪,说一句老谋深算也不算过分,入蜀这些年,许靖亲身参与的斗争决然不少,恰是因为如此,故而不管是心机还是手段都是极为过人,厅内众人,虽然都是人精,不过,想在许靖脸上捕捉到其他东西,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诸位,想来都已经受到门下的回报了吧?”
许靖没有征兆的开口,眸子清淡,犹如轻描淡写的一句问候。
众人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是收到消息,也有所猜测,故而收到许靖的门下邀请,没有多少耽搁,便来到了许府。
“定是那曹孟德已经来到了”
许靖虽然被法正点评为空有获虚誉而无其实者,不过,能够在一次次的残酷斗争中生存下来,并且有能力将东州集团的各大掌权者请到在许府自然也不是单单靠着他那名气。
“文休公所断的大概不会有什么出入。”
一直闭目养神的吴懿忽然开口道,他是东州集团的青壮代表,年纪不算大,三十多岁正是年轻气壮之时,东州集团的大将,基本都是以他马首是瞻,故而地位十分的显著。
“所以,咱们现在所面对,不仅那群益州土族,更有曹操那个外敌,本将倒是想听听尔等的建议。”
吴懿反客为主,虽未起身,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势,作为最早一批随刘焉入蜀的老人,他有资格与许靖平起平坐,甚至,因起战功之彪炳,更有着强大的家族作为支撑,在某种程度上,吴懿更适合当着东州集团的领头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