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月样子看着十分随意,只是那冷淡的声音,却听的人有些发颤,她眸子平静的望向宁氏,然而那眸子却没有丝毫温度,宁底心中立即惊跳一下。
然而随后却是涛涛怒意袭卷!
宁氏可是府中主母,是欧阳月母亲,这大周朝是极讲究尊卑,与为人子女孝道的。欧阳月如此看她已属不孝了,更何况她语气之冷淡,像对陌生人,宁氏当然气恨非常。想欧阳月重伤之前,虽然性子也很浑吝讨厌,但对她却是绝对的尊敬,没想到欧阳月重伤醒来后,却是大变样子,现在竟然敢与她顶嘴,简直十恶不赦!
“大胆!本夫人说办,你竟然不许!在这个家里,你还知道谁大谁小,谁尊谁贱吗!为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贱婢,你竟然对你母亲这么说话,你还有没有点脑子了!”宁氏怒喝一声!
本来今日宁氏听到府中下人来报,说是欧阳月院中的丫环手脚不干净,偷拿府中东西出去,正巧被人看到,这种下人虽然很可恶,不过府中还有管事的人可以处理,也无需她操心。偏这时候,宁氏听说欧阳月出府了,出府时竟然连招呼都不跟她,直接跟欧阳志德通了话就走人了。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在宁氏看来,却是极为不痛快的!欧阳月这岂不是没把她放在眼中吗!
本来宁氏在府中也算是说一不二的,可至从老宁氏回来,三番四次打压她开始,她的威严渐渐受到质疑,而且大厨房已被老宁氏收走,这府中杂物众多,除了账房还被她拿在手中,其它的还有什么好差事,宁氏这个中馈掌的,别提多郁闷了!偏偏她就是想再立威,也没有找到好时候,心里正急着。
而欧阳志德一向很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除了第一天回来的时候睡在宁氏那里,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几个姨娘轮番来,甚至有的姨娘,比她这个夫人受到的宠幸还多,让宁氏心中更加愤慨,她这股火正气没出可发呢!这还不止,欧阳志德对欧阳月十分宠爱,几乎每天都要见她一面,比宁氏这个枕边的女人见的还勤快,就是今天也是跟欧阳月聊了一会才去上朝,宁氏听着十分嫉妒!
而现在欧阳月有了欧阳志德疼爱,就连她这个当家主母都不放在眼中了,出府了连招呼都不打,还真以为有了欧阳志德,这府中欧阳月就谁也不惧了?!所以本来这事宁氏本可不管,但为了让欧阳月认清现实,为了立威,她也一定会管!
花姨娘看着一副淡淡然的欧阳月,也一肚子火,花姨娘没有子嗣,对府中夫人姨娘各个都很嫉妒,而现如今,她最嫉妒的就数欧阳月了!也不知道这个三小姐犯的哪里的病,这次将军回来后,她也不知在哪里练的一手好厨艺,竟然让将军一吃便上瘾了,这几日常常流连明月阁。虽说欧阳志德多数还是休息在姨娘的院子里,可是有时候吃的好了,回书房一待晚了,却是哪也不去自己睡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欧阳月也算夺了她们的宠爱。
花姨娘一直很急迫的怀有身孕,可是欧阳志德不去,她上哪里去生,对于欧阳月自然十分怨恨!
“三小姐可是越来越孤傲了、又太特立独行了,需知啊,咱们这个将军府里,还是要以夫人马首是瞻的,三小姐可能不懂这个道理。”花姨娘冷笑一声,“只不过这自古尊师重道,孝敬长辈都是应当的,就是三小姐性子再浑吝,但是这人孝字为先的道理总要明白,要不走出去,都让人笑话将军府没有家教呢!”花姨娘这话说到最后,似乎有些恶狠狠的。
欧阳月冷笑,望着宁氏眸里更带着几争讽意,花姨娘某种程度倒也没说错,欧阳月确实没家教,欧阳志德虽是疼爱她,却也溺爱她,真可谓想要月亮,都恨不得摘下来。他本身又是个男的,还是个武将,性格自然粗狂一些,是以不能管教。这老宁氏与宁氏的母亲黄氏,在本家就有着矛盾,即使这宁氏是她侄女,但心里总是隔了一层。而宁氏这个所谓的亲娘呢,刚嫁过来时,成天只知道打扮,后来姨娘一个个入府,她就只顾着争宠,原身在小的时候,似乎连见宁氏一面都很困难。原身虽有家人,却实则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主!
花姨娘这是发自内心的讽刺,却同时刺在宁氏身上,养不教父母之过,欧阳月名声不好,宁氏面上就有光了?她的没教养,同时也在指责宁氏的失职!
果然宁氏面色沉郁,冷冷看着花姨娘,后者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又道:“咱们夫人嫁过来后,就一直管着将军府大小事物,一天不知道有多忙,也不知道请了多少的教习嬷嬷来教,不是教不会,就是大小姐将人打走,对师长都不敬,自然也不懂得为人的道理了。大小姐啊,不是奴婢多嘴,您也不想想,将军刚刚回府,府中两位小姐相继出事,三小姐这不孝的名声再传出去,还不定要惹来多大的风浪,将军可是疼你的,一切都为您着想,三小姐惹心这么做?三小姐也是不小了,总要为将军考虑一二,若是因为你给将军惹来什么麻烦,不止你,不止将军,可能咱们将军府都要遭殃了。夫人今天会言词犀利,也全是为了三小姐好,三小姐却是这样一副不受管教的样子,实在太令人寒心了,就是将军知道了,也定会伤心吧。这就是三小姐要看到的?”
这花姨娘的几句话,倒是直戳欧阳月的心窝着,当然,如果这还是原身的话,现在的欧阳月可不惧这些。但不得不承认,花姨娘这话真是好毒!先是给欧阳月扣了一个不敬师长,后又是不孝父母之罪,两罪不论哪一个都不小!
古有十大不赦之罪,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这十个重罪。而这不义与不孝,正是之于师长与家中长辈来说的,古代认为老师好比再生父亲,教你学问,教你走向成功,在学生功成名就的时候,也永远要记得师傅的好。甚至师傅随意打骂都是正常,老师若是逝去,有些师徒情份极好的,甚至让学生充当其师傅子嗣,随护送葬。还有师傅最后将衣钵财产全传于弟子的,也不是少数。
就比如,宁府为什么能成为大周的世家,正是因为宁府一直文职出仕,这个百年家族,不但族学兴旺不断招揽潜质的族人,甚至愿意改名的外姓人也可以费尽心力去教育,这就是其中一个道理,这五大世家中,哪一个在朝中没有子弟,和拜过其师的弟子。这些都是五大世家的根基与保障。
不义能位列十恶不赦一列可见一般,而这孝更是重中之重,虽然欧阳月没到什么刹父杀母的重罪,可是这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她绝对要再次臭名远扬了。以前因为她行事张狂还只是被辱骂,若是花姨娘这种话传扬出去,恐怕欧阳月出门就要被砸臭鸡蛋了,是以,为何很少有人敢担这不孝之名的原因!
花姨娘这话,也是极为恶毒的!
欧阳月听到花姨娘的话,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眸子极亮,面上的笑容也是极为灿烂的,倒是将明月阁里的众人,都看的一愣。
花姨娘总感觉欧阳月那眸子藏尽了不屑与嘲讽,还有那眸子里的纯澈,好似她心中想些什么,欧阳月都完全清楚,好似她被扒光了衣服,摊在欧阳月面前,让她极不自在,甚至恼羞成怒:“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对于你自己的品性的恶劣,你不但不知道悔改,竟然还笑,你简直无可救药了!”
“噢,姨娘觉得我无可救药了?”欧阳月竟然还笑着问。
“哼,不敬不孝夫人,还能在夫人伤心难过时发笑,难道不是恶劣的不可救药了?”花姨娘气愤反驳。
明姨娘此时眸光一闪,深深望着欧阳月,红姨娘因为欧阳柔的事,准备近日低调行事,是以至从欧阳月出事,她一直想跟上去指责谩骂都忍住了。看着欧阳月被花姨娘问的无言以对,心里极为痛快。凭什么二小姐现在名声尽毁,前途不知的时候,欧阳月能受到欧阳志德的全部疼爱,对于欧阳柔却是不予理会,这样的差别待遇,让红姨娘怎么想都无法平衡。欧阳月也不过就是出身好那么一点,哪一点比的上她的二小姐,凭什么,她就是天,二小姐永远是地,要被人踩踏!
最好这件事传出去,让欧阳月名声也同时尽毁,到时候有给二小姐做伴的,起码二小姐名声不会传的更加不堪。当然了若是没人传,红姨娘也很愿意当这个传话桶,反正能打压欧阳月的任何事,她都愿意去做!
然而众人还没高兴太久,欧阳月抬起头,突然看向花姨娘,突然喝道:“贱婢,跪下!”伸出手指,直指花姨娘的脸。
花姨娘一愣,面上全是被污辱的不愤:“你说什么!”
“贱婢,跟本小姐说话,竟然连贱妾都不会说了,不分尊卑,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本小姐好教教你规据!”欧阳月眸子极冷,面上表情冷漠严肃,看的花姨娘又是一惊,接下来却是深深的愤意!
花姨娘咬牙切齿的看着欧阳月,却是转个身子向宁氏跪下,立即扯起丝帕不停的抹着眼泪:“夫人,贱妾一切都是为了三小姐好啊,贱妾绝对是出于一片好心,是为了将军府,为了夫人您啊。夫人这些年来为了将军府尽心尽力,从来没有怠慢,就是老夫人与将军对夫人从来都是敬爱有佳,小姐仗着将军疼爱,又是您的女儿,就这么不分尊卑,传出去不但有损将军府名誉,就是夫人您,也要受到京城各贵夫人的嘲笑。夫人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为三小姐,三小姐却是这样的不识好歹,贱妾不过是看不过眼说两句,三小姐却是这样的欺辱贱妾,贱妾心里难受啊,贱妾也是出于爱护心疼夫人啊。”花姨娘狠狠蹭了下眼睛,那手帕再拿下时,立即露出她涨红的脸,与微微充血的眼睛,真似哭了一般。
而这话实在是说到宁氏的心尖上了,宁氏最重视什么?因为她出身的高贵,最重视的就是名望、名声,而花姨娘别管真心如何,这一切都是为了宁氏的话,还是让宁氏十分舒服的,自然十分认同,望着欧阳月的眸子更冷了几分。
只是她还没说话,欧阳月却皱眉道:“这是哪的规据,花姨娘真是为了母亲好,就不该故意明知故犯,犯下这等不分尊卑的事。你还句句道本小姐的不是,可要知道,你不过是父亲的一个妾,一个贱妾,在府中也多年了,不能为父亲生儿育女心本份也就罢了,总也要懂点规据吧。果然啊,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自己子对府中嫡小姐,你的主子不敬,不知道悔改,竟然还想请母亲原谅!”欧阳月眸子圆瞪,“大胆的花姨娘,你明知道母亲最是心善,又顾全大局的不凡女子,你犯了不敬之罪,不求本小姐这个当事人,却哭求母亲。难道你想让府中下人知道,原来母亲是个满口规据,实则却不能自省的人?好你个花姨娘,竟然这样歹毒的心思,诱拐母亲犯错,要知道母亲掌管中馈,一直美名盛扬,若是你令母亲的名声蒙羞,你又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