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好似又听到咚咚的心跳。又是赤足奔过青石铺成的街道转角时撞进一个人怀里,扑鼻的青竹香,这一次头都不用再抬,除了墨隔玉别无他人。
环念音睁开眼,天已微明。
几日来,总是在这样咚咚咚的心跳声中醒来,除了撞进人墨隔玉怀里,那日午后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也老在梦里晃。
睁眼看着帐顶,纵有安神香自香炉袅袅飘出漫进帐内吸进五脏六腑却也再寻不到睡意。
那日无奈之下骗了墨笛夕令环念音至今还自责不已,这几日都没脸去笛音殿了,远远见到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导致这一情形究根溯源的罪魁祸首墨隔玉倒是显得一派悠闲自在。时不时造访这皎月殿,不是逼着环念音陪着下棋就是迫着环念音同他用膳,理由借口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然环念音也不会如此乖乖屈从就范。
几日前的下午,墨隔玉在皎月殿院中瞧着环念音躺在公孙树底下的竹榻上满满一副见都不想见自己的样子了然一笑。差了扶木搬来棋桌棋凳放在环念音身旁,又摆好棋,抬手捏了枚黑子落下,偏头对闭眼假寐的环念音道:“夕儿院中那株独步红刚发的新芽我去看过了”。
墨隔玉这一声落,环念音忽的睁开眼,顿了顿,狠狠眨了两下又闭上。
“你说,我要是告诉夕儿她一心引以为样的念音姐姐……”墨隔玉看着又闭上眼的环念音只将话说了一半。
环念音深深吐了口气,翻身坐起,“墨隔玉,说,你想如何?”
转过头看着棋盘的墨隔玉并不答话只对着环念音做了个请的手势。
俗话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看着墨隔玉如今小人得志的表情,想起墨笛夕那张笑容明媚的脸,环念音此时此刻确实怒了些,胆子自然也大了些。蹭的站起来,抬手砰地一声拍在棋盘上,“墨隔玉,你能再卑鄙、无耻、不要脸些么?”
见此,墨隔玉一脸的不愠不怒,好脾气尽显无遗。请环念音入座对弈的手势不变,开口淡淡的说道:“你若是赢了我那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至于你说的卑鄙、无耻、不要脸也自是有多远滚多远再不出现在你面前”,末了,抬头看着环念音的眼,“如何?”
“是连卑鄙、无耻、不要脸带你一起滚么?”说着怒气冲冲一屁股坐在墨隔玉对面抬手拈了颗白子落下。
墨隔玉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在你赢了我之前,我是不会将那嫩芽一事说与笛夕的”,玉指轻动拈了颗黑子落下。
环念音一心想赢了墨隔玉,招招杀得不留余地;墨隔玉为了不让环念音赢他,步步挡得滴水不漏。这一杀一挡一整个下午倒弄出和棋无数,一直到日头偏西又沉落天边两人方意犹未尽的各自散去。
第二日早膳刚过墨隔玉就携棋盘棋子而来,而后就是午膳都赖在这皎月殿了。但凡环念音对他此种行为面露不满他便对着门外扶木吩咐去笛音殿瞧瞧将夕儿叫来一起用膳……
四五日下来,什么千水局、漫沙棋、脱云阵等等的古老棋局都被他们一一破了个遍却还不见分出胜负。
也或许是墨隔玉故意让着环念音使每局棋都刚好打成平手呢!不想连卑鄙、无耻、不要脸带自己一起滚,也不想赢了环念音从而更使她厌烦。
相处的这几日,环念音有时也会想,其实两人不吵不闹不牵扯曾经就这样挺好,只是……每每想到此间便多了些许无声的叹息。
有晨光洒进院子,天已大亮。环念音起身梳洗罢,落央刚出去准备早膳,墨隔玉就踱步进来毫不客气的在桌旁坐下满满一副要与环念音一同用早膳的架势。
环念音对此已经见惯不怪,自镜前起身刚转向墨隔玉那边正要抬脚走过去,就见院里一抹青色的身影蹦蹦跳跳而来。
心下一惊,迅速上下左右环顾一番。这下好了,这屋子上下前后左右通阔得基本上是一览无余,除了那床下桌底倒还隐秘,只是若钻进去也太不符合身份了些。
眼睁睁瞧着就要到屋门口的身影,环念音苦了脸。
墨隔玉自然也看到院里走来的墨笛夕,偏头将环念音这番变化分毫不漏的看在眼里,嘴角露出笑意,温润的话语吐出,“总是躲着,好像不应该是你环念音会做的事儿”。
这话听来有理,确实不能老避着不见。这也好几天了,笛夕那株独步红的嫩芽想来也已经恢复如初了,也该是坦白的时候了。
还不都是这个人,抬头瞪过去,冷冷的说:“谢谢了解”。
话落,墨笛夕已经蹦?到门口,扶着门框敛了一脸笑意对着环念音轻声哼气,“念音姐姐真坏,大骗子”,说完还毫不吝啬的朝环念音扔了个鬼脸,跳进屋挨着墨隔玉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