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回老家时没带帷帽,大庭广众之下书玉只能躲在马车里,掀开窗帘一角偷偷向城门口望去,希望可以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这里人多口杂,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
一阵喧闹过后,城门口安静了下来,几个衙役出现在前面清道,一群人簇拥着两三个身着官服的人从城门口走了过来,到了城门外大道上的几辆马车前一齐停下了脚步,为首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目有些黑却不失威严,穿着一身县令常服,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抚了抚颔下的一缕美须,笑着说:“时辰不早,本县就不耽误众位举子的行程了,祝愿各位举子金榜题名,到时本县脸上也大大有光啊!”
几个身着读书人服饰、老少皆有的人就从后面的人群中走出来,向县令大人弯腰行礼:“多谢县令大人为我等送行,我等必定全力以赴,争取榜上有名,不负县令大人的指点和教导!”然后几人又与县丞、教谕及学堂里的师生行礼,一群人说了些道别和祝福的话后,几人及他们各自的随从人员就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准备起程了。
书玉看见姚承明和他的书童点墨上了最后的一辆马车,心里有些着急,想叫住他们,可众目睽睽,哪敢造次?看着众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前面那些马车上而无人关注后面时,她把窗帘全部撩开,露出面容,期望姚承明往这边回望时能看见自己,无需言辞,哪怕一个眼神她心里也是安慰的!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陪着张绍武过来和姚承明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向旁边的一辆马车走去了,看样子是打算跟随进京的。书玉的马车距离最后一辆马车不是很远,姚承明撩开车帘向送行的人群挥手作别时,远远瞧见了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一时之间有些愣怔,很快又清醒过来,冲书玉这个方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唇无声地动了两下。书玉也努力地绽放出她最美丽的笑容,同样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你!”然后姚承明的视线就看往了别处,不敢在书玉这里继续停留,要知道人言可畏,他不想给书玉带去什么麻烦。书玉也放下了大半车帘,留下个缝隙悄悄看着姚承明放下车帘。随后几辆马车向着北方慢慢走去……
回到家,书玉给爹娘见了礼,就叫过青梅匆匆进了房间。等青梅关上房门就劈头问道:“这段时间你没有收到姚公子派人送来的信件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今天要动身进京?害得我连最后的送行都差点没赶上!”青梅忙给书玉道歉:“大小姐,对不起,不过这段时间我的确没有收到点墨送来的信,但昨天下午姚公子曾在附近停留了一会儿,派人叫我出去,问我您可曾在家,说他明日就要进京考试了,想见您最后一面。可大小姐不是在老家还没回来吗?时间紧迫我又找不到人给您送信,只好……”
书玉摆摆手,叫她不用再说下去。只是皱起眉头,再次问道:“这段时间真的没有收到姚公子派人送来的信件?”
“是的。大小姐,我也奇怪呢!姚公子往常都是五六天就会让点墨给您送封信的,可从年前到现在有大半个月都没再送过信,我也没见过点墨,不知道怎么回事。”青梅同样疑惑地说。
想到城门口匆匆一瞥间姚承明对她露出的大大笑容和那无声的两个字“等我”,书玉心里的疑惑很快消失不见了。也许这段时间太忙了吧。他顾不上写信,不过临走前他不是来找她了吗?他的心意没有变,她要好好地等他回来,并且要为他祈祷:老天爷,请您垂怜小女子的这番情意,保佑姚承明能够榜上有名,高中进士吧!
姚承明从放下窗帘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他开心极了!本以为临走前再也见不到书玉一面,心里有着难以述说的烦闷和遗憾,晚上辗转反侧一夜难以成眠,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告别了娘亲,又和其余几名举子到城里的“鸿泰大酒楼”集合,参加县令大人亲自为他们一行人举办的践行酒宴,聆听座上各位大人和先生的教导,等到日近正午,才撤了酒宴,到了城门口。
不想就在送行的人群之后,他远远地看见了书玉,娇艳如花、笑脸盈盈,他的心情豁然开朗,情不自禁地对她露出笑容,呵呵,他和她之间终究是有缘的啊!要不为什么在临走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书玉的笑脸并见到她说“等你”呢?既然他们是有缘的,那么老天爷必不会让他们有缘无分,他一定会考上功名的,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娶到书玉的!
点墨有些不明白少爷一个人在高兴什么,不过他也没问,他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临走前夫人说的话:“好好照顾少爷,不管少爷怎么想,都不能让他再和李家那个女子联系,有什么事情及时禀告张家的表少爷,不要以为远在京城就可以背着我帮少爷送信或做其他的事情,若敢违犯你就再也不用伺候少爷了!”怪不得表少爷要跟着一块去京城,原来夫人不放心他,派人监视他和少爷呢!不过这事不能告诉少爷,还是暂时瞒着他好了。
姚承明一行人先到了祥符郡,和郡上其他县城的举子集合后,聆听了本郡学政大人的训导,领了相关的文书凭证,然后他们一行人又结伴往京城而去,到了京城,元宵佳节已过,虽没有那么多的热闹可看,可京城是何许地方?物华天宝,繁荣昌盛远不是陈留一个小小的县城可比,一行人几乎看花了眼。
找了客栈住下,梳洗一番后领头的周举人就找到几人,说要去拜访一位出自陈留县的吏部官员,他是二次进京参加科考,自比其他几人经验丰富些,几人也唯他马首是瞻,听从他的安排。这样,一行人又找到了那位姓沈名启忠的官员府上,投帖求见。因是同乡举人,门房里的仆役不敢怠慢,先请他们到门房歇息片刻,即刻着人进了外院,通知了主人。
沈启忠热情地接见了几人,对他们的食宿表示了一番关心,又问到了他们各自的家庭及学业,几人都依礼作答,表现的不卑不亢,因姚承明年岁最小,沈启忠好奇之下不免多问了几句,得知他幼年丧父,由寡母抚养长大并读书有成时不禁赞道:“姚公子之母堪称妇人楷模!姚公子也是年少有为啊!”姚承明赶紧谦虚一番:“不敢得大人夸奖,学生惭愧地很!不过学生之母的确是一位好母亲,养育之恩,学生永世不敢相忘!”沈启忠满意地点点头。
闲谈一时,有下人请主人及各位举子到客厅赴宴,沈启忠笑呵呵地请各位举子到客厅去,众人推辞一番,就随沈启忠去了。推杯换盏之际,沈启忠又和姚承明多聊了几句,似乎对他颇为欣赏,惹得其余几人都是又羡又妒地看向他,心里都说:这小子的运气咋就这么好呢?十六岁中举人就不说了,我们一块来拜访沈大人的,就他得了沈大人的青眼,真不知这个有娘养没爹教的家伙有什么好?
回到客栈,一位杨姓举人就酸溜溜地对姚承明说:“看来承明贤弟是不愁中了进士后没人举荐了!只不过这春闱只录取三百名,参加完殿试论了名次才是进士,不知道承明贤弟还有没有运气名列之中呢?”
姚承明心里有些生气,不过不想与他斗嘴,只是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让我还有好运气中进士,一切听天由命吧!”说完拱了拱手就回房间休息了,不再理酸气冲天的杨举人。
“嘁,有什么可狂的?等你落榜时,我看你就找地方哭去吧!”杨举人在背后不屑地说了一句,也回房间了。其他几位举子摇摇头,都没插嘴说什么,各回房间休息。
沈府后堂。沈启忠正和夫人秦氏说着同乡举人来拜见的事,秦氏听他对那个叫姚承明的举人多有赞誉之词,不禁好奇地问道:“老爷因何对那姓姚的举人如此赞誉啊?”
“十六岁就中了举人,不该赞誉吗?我们的儿子都二十六了,还不是一事无成?我现在还当着官,能照管他几年,可等我老了呢?不当官了呢?他怎么办?”沈启忠说着说着想起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很是生气。
秦氏忙安慰他:“哎,算了,云飞不是读书的那块材料,你逼他也没用啊!还是由着他自己折腾吧!”
“都是你,小时候不好好教导他,让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看那个姚承明,幼年没了父亲,由他的寡母带大,小时候吃了不少的苦,现在可不就苦尽甘来、少年得志了?万一再中了进士,那可是前途无量啊!”沈启忠埋怨了秦氏一句,又夸起姚承明来。
秦氏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沈启忠打嘴仗,不然又要数落她“慈母多败儿”之类的话,她见沈启忠欣赏姚承明就多问了几句姚承明的情况,得知他还没定亲事,眼睛一亮,这下小女儿的亲事应该不用发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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