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弄脏的衣服,略略洗漱一下,张绍英就从卧室出来了,书玉紧跟其后,毕竟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亲眼看到张绍英身上并没有出现新的伤口,才算安心,可看着换下来的皮袍和皮裤上那长长的裂口,心里还是一阵心惊肉跳,这要是划到了皮肉之上,该是多么严重的伤口啊!姚承明,他真的要置张绍英于死地吗?
因为张绍威还在外间等着张绍英一块儿用晚饭,书玉也没多问什么,毕竟张绍英已经平安归来,也不急于现在就追问事情的经过,而且,依照张绍英的性子,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也不会很详细地给自己讲他是怎么脱险的,还不如去问张绍威,自己是绍威的大嫂,他必然不好意思不说。
张绍英和书玉从卧室出来,看见洗漱完换好衣服的张绍威已经在餐桌旁就坐,儿子张继轩正腻在他怀里,和他亲热地说着话。小家伙一点儿也不怕生,相反还很是兴奋,“三叔、三叔”地叫个不停,张绍威拿出自己带来的小礼物,都是他闯荡各地时买的一些小玩意,哄得张继轩更是高兴。
书玉赶紧让青草和青豆去小厨房端来饭菜,她去哄儿子张继轩:“继轩,跟娘亲去那边玩好不好?让爹爹和三叔好好吃饭,等他们吃完饭再陪你一块儿玩。”
张继轩正在兴头上,哪肯离开,抱着张绍威的脖子不撒手,嘴里说着:“不嘛,不嘛,我要三叔!我要三叔!”
张绍威哈哈大笑,在张继轩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说:“大侄子就是和我亲,别看我们两年没见!”然后又对书玉说:“大嫂,让他在这儿吧,没事。不影响我吃饭的!”
书玉没办法,狠狠地瞪了张继轩一眼,小家伙缩缩脑袋,却还是不肯从张绍威身上下来。张绍威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着说:“不怕,三叔在这儿呢,你娘不敢骂你!”
张绍英见状,对弟弟张绍威说:“惯我儿子的人已经够多了,你就别来凑热闹了好不好?”
然后他看着张继轩的眼睛,严肃地说:“继轩,你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变得这么不乖了?想和你三叔玩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让你三叔好好吃完饭,你这样坐在他的怀里。让他怎么吃饭?听你娘的话,去一边先玩儿去,你三叔吃完饭就去陪你了,要是不乖,现在我就让青豆把你抱走。今晚不准和你娘睡,自己一个人睡!”
张继轩看着爹爹张绍英绷起来的脸,又看看娘亲书玉也是一脸不赞同,他知道爹爹不喜欢自己缠着娘亲跟娘亲一起睡,而自己不听娘亲的话,娘亲就不会帮自己求情,自己今天晚上只能一个人去另一个房间睡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松开了张绍威的脖子,从张绍威身上下来,乖乖地走到娘亲书玉的身边,任由书玉拉着他去了一边,青豆则迅速把那些小玩意收起来带了过去。
张绍威看着小家伙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自己,黑黝黝的眼睛里涌出了一点泪花。那样子真是让人看着心疼得慌!他马上安慰张继轩说:“继轩,乖,先去玩吧,三叔马上吃完饭,然后就去陪你玩。好不好?”张继轩点点头,这才和书玉一起走了。
“这孩子,啥话也不说,就那么泪汪汪地看着你,你就恨不得答应他所有的要求,真是不忍心拒绝他!”张绍威感叹地说,端起酒杯和大哥对碰了一下,一干而尽。温热的酒水从喉咙流入胃里,绵柔醇厚,特别有滋味。
“哎,这是什么酒?怎么味道这么不一样?”张绍威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抓起酒壶又倒了一杯,这次没有一口干掉,而是细细地品味起来。
张绍英夹了两口菜,给两人的酒杯里又添满,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今天我也是第一次喝,可能是你大嫂特意准备的吧。管它是什么酒,好喝就行了,来,咱哥俩再干一杯,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了,只是时间有点晚!”
“大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之前是二哥和你面和心不合,回来又碰到蒙面人伏击我们,看那架势,今天若不是我也在,你和阿贵只怕就要吃大亏了!谁和你有那么大的冤仇,要派这么多人对付你?”三杯酒下肚,张绍威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张绍英看了看外面,书玉正陪着儿子张继轩玩耍呢,没注意这边,就压低声音对张绍威说:“是姚承明!”
张绍威还是很疑惑:“我之前听你对那个领头的蒙面人说告诉姚承明什么话时,就很奇怪,你说的姚承明不是二哥的表哥吗?他好好地在南方做官,干吗要派人来刺杀你?”
“就是绍武的表哥,现在他已经不在南方做官了,就在这祥符郡当郡守呢!”顿了顿,张绍英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至于为什么派人刺杀我,和你大嫂有关。”
张绍威更疑惑了,怎么这事情又牵扯到大嫂了呢?虽然不好意思开口问,却满脸的好奇,张绍英无奈,只好把他、书玉和姚承明之间的纠葛简单地说了说,张绍威这才恍然大悟。“那今天他们的刺杀失败了,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次吗?难道我们就天天这样被动地防范着?”
张绍英叹口气:“那还能怎么办?他现在是一郡之守,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亲自出面的,就是我们把之前刺杀我的人抓起来,送到衙门去,他也可以推做什么都不知道,到时拉几个替罪羊出来结案了事!谁让他是当官的呢?我们只是平头百姓,想扳倒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张绍威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恶狠狠地说:“不能让他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付你,必须得给他点儿教训!大哥,不如我偷偷摸到府衙去,拿刀恐吓他一番,让他留下点证据,以后他肯定不敢再派人刺杀你了,你看怎么样?”
张绍英并不是没打过这样的主意,只是姚承明那里毕竟是府衙。若是摸进去之后,事情一切顺利还好说,能暂时解决一些问题,若是不巧被巡视的官差给发现了。到时寡不敌众再被逮住,那不是主动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姚承明手里吗?那时他给自己安个“刺探府衙,图谋不轨”的罪名,只怕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万一他再拿自己的性命要挟书玉,不是更得不偿失了吗?
张绍威的话让张绍英心动了,也是,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是再这样天天防范着。只怕自己的精力就跟不上了,还是主动出击,从根源上解决比较好。“行,不过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还是我们两个人都去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怎么,大哥不信我的本事?这两年我所有的功夫都有长进,而逃跑的功夫是长进最快的了!所以,你放心吧,一旦情况不利,我会迅速逃跑的,绝不给那些官差抓住我的机会!”张绍威自信满满地说道。
张绍英沉思了一会儿。从回来时遇到的那场伏击上,他也看到了弟弟的功夫的确比自己更高些,而被两个身手最强的敌人围攻时也能迅速脱离包围圈,并在逃跑的时候找机会突袭回去,那份随机应变的能力更是让人佩服,所以弟弟一个人去府衙的确要比带上自己更为有利。但弟弟为自己冒险,自己怎么能在家中安安稳稳地坐等消息呢?
“我们还是一起去,到时我在外面给你把风,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情况也能接应你!”张绍英一锤定音,态度坚决。
张绍威只好答应。两人就一边吃一边商量了接下来的计划。阿贵受了伤,暂时不能去庄子里帮忙,就让他白天出去溜达溜达,打探消息,晚上张绍英和张绍威兄弟俩就去府衙踩点,摸清楚那些官差巡视的时间、地点和规律,还有姚承明平时的作息习惯等等,把一切情况都掌握之后,再制定对策,实行反击计划。
等两个人吃完饭,又把事情商量好之后,张继轩早困得受不住,却坚持着不肯离开,一边打着盹嘴里却还嘟嘟囔囔地说:“我等三叔,陪我玩!我等三叔,陪我玩!”
张绍威只好抱歉地对他说:“继轩先去睡觉吧,三叔明天陪你玩好不好?”听见张绍威的声音,张继轩使劲睁了睁眼,看见是三叔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就伸出小拇指,奶声奶气地说:“拉钩,不反悔!”
张绍威赶紧伸出小拇指,和张继轩拉了拉钩,两人一起唱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又用大拇指对碰了一下,表示盖章,事情就彻底说定了,更不能发生改变!这个拉钩盖章的小游戏还是张绍威小的时候和大哥一起玩的,没想到今天又和大侄子玩了一遍,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童年的美好时光尽管一去不复返,却永远留在了自己的记忆里!而伴随着的却是童年时身边熟悉的一些人的变化,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哄着张继轩先去睡了,书玉和张绍英又陪着张绍威去了客房。因为他们住的这个院子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厢房和客房都有,所以早在中午张绍英派人回来通知说弟弟张绍威来了,晚上要把他带到李家,给他接风洗尘时,书玉就赶紧把张绍威住宿的地方收拾好了。等到了客房,张绍威对里面的安排很满意,书玉和张绍英就回去安歇了。至于张绍英是怎么给书玉讲之前发生的事情,又是怎么安慰心神忐忑的书玉,两人又做了怎样的运动来放松精神、缓解压力,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几日后,张绍英高高兴兴地拿了一张白纸让书玉看,只见上面写着:“我姚承明今日立下重誓:今后必定不再派人暗害张绍英,若违此誓,天打雷劈!而且今后张绍英若再遇到暗害刺杀之类的事情,则定是我姚承明所为,我必供认不讳,甘愿伏法受刑!”下面是姚承明的签名、印章和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