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会意,望向二楼的最里头,靠近栏杆的一桌。
那桌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的年纪很轻,那股青年人应有的嚣张冲劲犹在,嘴角挂着令人很不舒服的邪笑,眼神阴森冷漠,右脸的一条两寸刀痕显得狰狞突兀,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则旁若无人地在女人的领口内肆意蹂躏。
女人相貌不错,一件漂亮性感的长裙把她衬托得像只尤物小野猫,风骚妩媚。
兴许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这女人两颊殷红,被那男人撩拨得娇气喘喘。
酒精真是一样好东西,再贤淑端庄的女人也会在怂恿蛊惑后放浪无忌起来。
更何况是熟透了的女人。
那桌的旁边一桌坐着六名一身黑色打扮的男子,面无表情,却透着一股历久弥新的萧杀气,丝毫没有被这吵杂难堪的音乐所影响,只顾埋头喝酒,不时还往嘴里扔进几颗花生米。不知是何原因,那两桌附近都显得空荡荡,隔了好几桌才坐着客人。
那六人的身后是一堵用玻璃砌成的墙。
玻璃颜色其实是很鲜艳的,姚黄,魏紫,品红,枯黄,仿造牡丹的富贵,只可惜掩在昏暗的灯光里,都失了颜色。可偏偏如此乌沉沉的背景,却遮不住那六个男人的颜色,黑色,纯黑色。
孔阳敛去那抹邪笑,那张略显青稚的脸庞立即深刻起来,凑到萧云耳边,轻声道:“那男的没人知道他真实名字,只知他外号叫‘刀伤’,黑龙团的新生代力量之一。在黑龙团吞并扬州第一大帮派‘秋风堂’时,他带领20名兄弟杀进百人混战,奋勇当先,刀刀伤人,从此圈里送给他一个外号,‘刀伤’。”
萧云轻轻点头,双手优雅插于袋中,睥睨着正揉搓女人那傲人双峰的刀伤。
他飘然出尘的脸庞悄然挂起一丝很淡很淡的微笑,不邪魅,不妖异,清净如竹。
在这么喧嚣杂乱的一个环境底下,他却有着一份天然的淡定,就像清音平湖,在青嶂翠峦的重重环抱下,如碧玉般嵌入其中,深深浅浅,点点滴滴,幽静到了一种境界――不知是树映绿了湖,还是湖染绿了树。
这种气质,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身上呢?
张宝与孔阳看着镇定自若的萧云,微微怔住,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从未如此陌生过。
萧云缓步向刀伤走去,张宝和孔阳回过神来,紧跟一步。
刀伤似乎感觉到了有陌生人来访,徐徐抬头,却并不妨碍他今晚的兴致,右手的揉搓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斜睨着缓步前来的三人,嘴角虽然露出一丝不屑笑容,眼里却没有过多的鄙夷之色。
这三人敢向这里迈出那几步,就已经让他觉得非常有意思了。
倒是那女人见到来人,多少有点不自然,扭扭捏捏的,不像刚才那样放得开。
一直只顾低头喝闷酒的六名黑衣人终于有所行动,猛然起身,横档于萧云三人面前,表情清一色的冷峻,双拳紧握着,青筋毕露,眼睛里流露出嗜血的味道。他们对于这三个人的贸然打扰,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也无需惊讶,有实力的人,从不惧怕任何人的出现。
“滚。”领头的一名黑衣男子冷声道。
萧云脸色不变,眼中盈满笑意,绚烂得如同一片万顷桃花林般,灼灼其华。
可就在这片万顷桃花林的最深处,却隐藏着无限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笑,有时,比怒更可怕。
纵然那六名黑衣男子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搏斗,多大风浪也遇见过,然而,被这个年轻人那笑里藏刀的眼神轻轻一扫,竟然徒生出一种本能上的恐惧,紧握拳头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起来,好在他们还是喝过几年粥水的,竭力控制住了这种消极情绪的蔓延,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外在表现,依旧充满杀气。
“大哥,让我们来吧。”
张宝戏谑地看着眼前的六个人,像是顽皮孩童看到心爱玩具一般,玩心大起。
萧云颔首微笑,后退两步,双手依然插于裤袋中,心如秋水,性比远山,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他心里清楚得很,在这里,他没有任何谈判的条件,只有让对方产生恐惧,才有可能让对方妥协。这两位尊贵的公子哥肯帮他这个忙,找到刀伤,已经让他深怀感激了,这会儿就让他们闹腾一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毕竟他们背景深,深似海。
张宝、孔阳其实并不是那些争狠斗勇的纨绔子弟,只是两人在部队里呆了这么多年,兵的那股匪气早已渗入到他们的脊髓里面去了,打抱不平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乐事。这个年轻人是他们十分敬重的朋友,兵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讲哥们儿义气,无论你身份是什么,哥们儿有事,就是自己有事。
刀伤笑容敛去,一脸严肃,冷冷地盯着那仨人。
三个青年,三个可以轻易勾去女人魂魄的青年。
在他眼中,这三人的举动,是那么的愚蠢可笑,那么的胆大妄为,那么的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