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从雪国回来之后,公文不断,比先前能够接触到的公文不知道翻了几倍,鲜于浩然似乎把一大半的公文都拿来给他处理,真正地放权了。
鲜于夜母子在忙着谋反,陈贵妃在忙着鲜于舒的婚事,都没发现这个问题,其他的皇子公主都被鲜于夜母子压得不敢打听政事,自然也不会发现。京城风云变幻,山雨欲来风满楼。
烦闷地把手中的书放下,单婧媛小脸有些紧皱,瞟了鲜于姬一眼,想要开口,却最后什么都没说。如此反复,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
鲜于姬停下手中的笔,浅笑道:“媛儿是否想说他的病怕是药石无医了,大限将至,让我尽早行孝,别让他含恨而去?”
单婧媛闻言,连忙点头,斟酌了一番,开口:“这些年你对他再不喜,可他也是为你筹谋,他时日不长了,总该去看看。哪怕他对你再不好,你也不该浅笑盈盈的……”
话音落,鲜于姬敲了敲她的脑袋,才道:“他的病是心病,他想要去找母后寻求原谅,我这个做儿女的自然不能拦着。对他而言未尝不是解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的选择,我自然也该尊重。这些年他能够撑到现在,等着皇妹出嫁,也是恩赐了。如今油尽灯枯,他不想活着,我也不能拦着。”
单婧媛闻言,心中依旧觉得悲凉,生命脆弱,眨眼间或许就已经是一抔黄土。逝者安息,生者坚强,不过如此。谁都不能阻挡生命的流逝,能做到的不过是在有生之年。珍惜分秒。老一辈的将要退出历史的舞台,新的一辈开始施展拳脚。
古往今来,朝代更替,父子交替,不过是如此;谁都无法逆转时间,哪怕尊比王侯,最后也是困居尺寸之地。成为时间的亡魂。她悲叹。哀伤……
“可以叫师兄过来给他把把脉,师兄的医术天下一绝,虽然无法治愈。却也能延续他的生命。他的病是心病,若是你肯原谅他,他总也能再活个几年的。他欠下的债还未偿还呢,如何能够让他甩手就走。给皇嫂带孩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单婧媛谏言。
水汪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笑容浅浅,带着些许的恶趣味。义愤填膺的模样,让鲜于姬笑意不断。
“好,择日不如撞日,走吧。这就进宫去看他。杨舒,背马车,进宫。”鲜于姬朗声吩咐。
单婧媛眼睛眨了眨。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牵着鲜于姬的手,闲庭信步地走着。
鲜于姬偏爱黑色,马车也打造成黑色的模样,在黑夜里并不明显,只有车轮路过的声音,大街上的人烟稀少,马车很顺利地就到达了皇宫。
单婧媛脚步一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鲜于姬则是优雅地走了下来,如同他的性情一般,优雅淡定。单婧媛瘪瘪嘴,拉着他的手一起进入了皇宫。
他们来的时候并未刻意隐瞒,鲜于夜能够知道消息也是寻常;许是对方在忙着改朝换代,没时间来管他们,所以也给他们提供了便利,少了几只苍蝇。
他们相携着到达皇宫时,大明宫内,鲜于浩然的寝宫,正传来陈贵妃委屈而又生气的声音,呜咽着控诉鲜于姬的各种不是。而殿内并未传来鲜于浩然的声音。
单婧媛和鲜于姬在殿外站着,并未让内侍进去禀告,陈贵妃带来的几个嬷嬷看到他们过来,眼里闪过不屑,自然也不会进去禀告。
单婧媛和鲜于姬定定站着,静静地聆听着陈贵妃的各种控诉,两人又都是内力深厚之人,自然能够听得清楚;无非就是鲜于姬兄长做得不好,让鲜于舒嫁给一个风。流世子,雪国太不把安国放在眼里。
半个时辰之后,秋风起,单婧媛趴在鲜于姬的肩上,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困意十足,陈贵妃的声音才停了下来。只听到鲜于浩然唤了内侍,把她送回寝宫里。
没有惩罚鲜于姬,也没有责怪陈贵妃的养育之过,陈贵妃不甘,却不敢反驳,扶着内侍的手走了出来,看到单婧媛和鲜于姬在此,眸光闪了闪,眼里的心虚一闪而过,强装着镇定,狐假虎威地哼了一声,走了回去。
单婧媛并不在意,这种把喜怒形于色的人根本不值得她出手,天下能够值得她真正出手的其实并不多,她此时还不想降低档次去和一个深宫妇人计较。
待到陈贵妃的身影消失后,单婧媛和鲜于姬才走了进去,内侍想拦着却不敢拦,今非昔比,谁知道媛公主一个不喜,就把他们给咔嚓了,战魔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殿内,鲜于浩然穿着寝衣坐在床上拿着书再看,寝衣明黄,龙床也全是明黄的装饰,加上书已经泛黄,刹那一看,就是一个小黄人,单婧媛瘪瘪嘴,皇帝都这么没品位,还好他家的雪皇没有床,常年住在姚雪青的粉色系的风榻上……
见到他们进来,鲜于浩然惊奇了一番,眼里闪过明显的激动,眼睛落在鲜于姬的身上,却没有敢开口,唯恐鲜于姬会嫌弃他,皱纹横生的脸似乎如同菊花绽放……
单婧媛把鲜于姬往鲜于浩然面前推了推,开口道:“安皇只看到儿子了,难道他比本公主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还好看吗?”
她明显在吃醋的语气让屋内父子相见的紧张感消失了几分,鲜于浩然哈哈大笑,眼里的欣赏不去刻意掩饰,满意的神情让他年轻了几分。
“媛公主是女子,朕是男子,总不能多看。媛公主倾城,朕怕多看了会遭人嫌弃,雪皇大兵压境,把朕的安国夷为平地呢。”鲜于浩然笑道。
单婧媛并未接话,偏着头笑了笑,在鲜于姬的身旁坐下,手牵着他的手,若有若无地拍着。缓解他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