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边有着兴奋的叫喊声,让原本伸手准备拿那被藏在角落里的名为治国之道的书籍出来看的女孩,手指猛然就如同触电一般收缩了回去,一双眼里的渴望神色被极好的收了起来,面容里眼神里带着满是温柔温和的笑容,嘴角的笑容就如同训练好了一般,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人的到来。
房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个只供一人进入的缝隙,一人虎头虎脑的探了进来,看着眼前被厚重衣衫紧紧包裹着的女孩,看着她那带着几分苍白的面容,细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心疼。
他如献宝似的捧上了那被紧紧的抱在怀里用纸包好的烧鸡与糖葫芦放在了桌上,嘿嘿笑道:“姐,今儿我给你带了城外王家铺子的烧鸡,是你最喜欢吃的口味,还有你最爱吃的糖葫芦……”
小女孩的眼神眸光深沉的化不开,看上去似乎依旧是眸色温柔,可那抹温柔却没有透入眼底,她笑的温和,拉过了他的手,看着他那被微微烫伤的双手,亲昵的点了点他的额头,开口道:“姐姐这吃的很多,下次可别带来了,吃不完倒是浪费了……”
小女孩把烧鸡与糖葫芦放在桌上,但是却没有伸手拿的意思,她只是拉着他的手与他亲昵的说了一会话,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走了。
看着他那眼眸里的自责与担忧的眸光,她眼眸中的深沉黑色微微闪了闪,似乎那深沉眸色又少了几分,她看着那桌上的两样东西,只是笑眯眯的淡淡开口:“迎春,去把这两样东西放后厨去吧……”
迎春应了一声,皱眉叹了口气便拿着烧鸡与糖葫芦离开了,可她的脚步还未曾踏出门,却忽然听见房门里传来一道清幽的声音。
“你们分了吃了吧,毕竟是一番心意,虽然我不大想吃,但也莫浪费了……”
迎春恭敬的哎了一声,应声离开,在离开时候也不忘紧紧的把房门给关了起来,甚至连窗户都紧紧的关好。而那小女孩呆着的房间又重新回归了一片晦暗,仅仅只能看到小烛光燃亮的红色光芒,每当到了冬季,那白天黑夜便对她来说也无太大差别。
甚至她有时还会与赵顼打趣道:“你们每年都能过冬季,可对我来说一年却似乎只有三个季节,而每当到了冬季就仿佛要去那阴暗的地下休眠一般,不过过了几年了也都却是习惯了……”
而每当她说这句话时,赵顼的眼底都会万分的自责,而会想方设法的对她好,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总是格外的沉默,只是温柔以对的说上几句话,让他眼底的自责能够少上一些。
在她的记忆中,母后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样的场景。
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女人,面容里带着几严肃的朝着一个被厚衣衫包裹的几乎透不过气的女人淡淡开口:“你是顼儿的胞姐,要多帮衬着顼儿,他虽然性子顽劣了些,可是却是极为听你的话,他是个治国的好苗子,也算是有一片赤诚之心……”
少女微微愣了愣,幽深的眸色深深的掩埋了下来,那一双细长的眼眸弯了弯,温柔道:“知道了,母亲”
到了夏日,年仅六岁的赵顼拉着成日里闷在屋内的姐姐出去玩,可在玩闹中一不小心的摔倒在了地上,白雪般的皮肤上擦出了血痕,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而此一幕恰巧被穿着红色衣袍的女人给看见了,她心疼的跑了过去把那疼的哇哇哭的孩子抱了起来,而后眉心一皱的看着旁边的小女孩说道:“你是顼儿的胞姐,什么事也让着他一些,别跟着他的性子胡闹……”
小女孩怔在了原地,而后被抱在怀里的小孩见她的模样想挣扎着解释,却被渐渐抱怨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又过了些许日子,到了学东西的年纪,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些所谓的四书五经的东西觉得无趣的很,可她正准备偷偷的摸出书看的时候,却只听见旁边传来了一声严厉的声音。
“你是女人,这些书不适合你,以后莫要在看了,来人啊,看着公主!”
“身为公主连女红针织都做不好,可不是日后嫁出去会丢了皇家脸,日后每日不许看书,直到女红针织给做好了……”
小女孩的眼眸越发的幽深了起来,面容里的神情也藏的越发的深,整日人前都只是一副面目柔和的形象,她的拳头缓缓的攥了起来。
至和三年
赵顼已经十岁了,而她也终究是到了十三岁,十年的被病痛的折磨也让她原本的性子改了许多,外人倒是都觉得她只是沉默寡言,但是到也算得上温柔和煦,对着谁也是一副温柔的笑盈盈的模样,渐渐的围在她旁边的人也终于多了一些。
赵顼的年纪大了些,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事情,也懂事了许多,只是偶尔还会来看看她,尤其是每日到了冬天时,都会经常的过来她的院子里陪着她,给她说一下皇爷爷皇奶奶与父皇母后带他出去打猎游玩的趣事。
“长姐,打猎可好玩了,上次跟着皇爷爷他们去打猎,我还学会了骑马呢……”眼前的小人所的眼神发光,整个人都散发着精神奕奕的神采,却忽视了旁边女孩那越发暗淡的脸色。
他说着说着,整个人的脑袋就垂了下来,岿然长叹了一句:“可惜长姐身子不好没法去,真想跟姐姐一块去……”
小女孩怔然了半晌,而后微微垂着眼,面容柔和的淡淡开口:“顼儿代替姐姐去看了玩了便成,顼儿看到了的话,姐姐也能同样感受到的……”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闻言微微愣了愣,而后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的攥着小拳头挥舞道:“顼儿一定替长姐看遍万千河山!顼儿一定会保护长姐……”
小女孩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眸光深沉如水。
治平三年
夜色凉如水,皇宫院内的某处院子却是沉静如水,就连院子内的仆从都十分少,看上去也十分冷清,虽修缮的金碧辉煌,可是越发的印衬出了那内里的清凉与孤寂。
“主子,王志远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同意合作,西夏梁太后也传来了消息,说是愿意支持主子…”穿着黑色衣袍的女人恭敬的低着头,眼眸里万分崇敬的看着眼前的披着厚厚绒袍的女人。
女人写字的手微微一顿,面容平静如水,一双细长眼睛一眯,淡淡笑道:“江宁这里的事便交与你了,我会以你假死的名头将你运出宫去,日后你孙雅青的名字怕是不能用了,怕是得另外换个名字,日后这江宁城的组织便交与你了……”
穿着黑色衣袍的女人闻言,恭敬的点头,开口道:“主子放心,雅青定不辜负主子所托……”
女人笑了笑,挥了挥手,秉着烛光看着一本治国之道而出神。
而看着看着她的脑海里却始终浮现起一个从小到大一直跟在她身后,照顾着她感受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的身影,心底那原本下定了的决心又似乎动摇了几分,可片刻想到了什么,那抹被动摇的决心忽又全然的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