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你没有想有朝一日也会像谈起纳波内那样谈起雅典?‘我已记不起来了,它跟这次不一样的。’”
“你真是个小傻瓜蛋!”他说着吻了她。他们在回雅典一路上,在出租汽车里亲热了一番,等车到市街时,她坐起来,梳好头发,问道:“你并不是个冷酷的男人啊,你是吗?”他知道一切都和好如初了。这全是若瑟芬的错,使他们片刻之间有一点小小的不和。
当他们从床上起来去吃晚餐时,她说:“我们一定得回封信给若瑟芬。”
“哦,别写!”
“亲爱的,我知道你会怎样感受,但它真的是一封很美妙的信啊。”
“那么,就写张明信片吧。”
于是他们达成了协议。
当他们回到伦敦来,倏忽间已是秋天了,若说还未到冬天,那飘落的冷雨落在沥青路上已经有点结冰了。他们已忘了在家乡很早就要上灯,经过基列特、卢科萨特和史密斯薄饼店,任何地方也再看不见巴台农神庙了。ba[“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缩写]的海报招贴画看起来比通常更凄凉呢:“ba带你到那儿,又带你回家。”
卡特说:“我们一到家,就把所有的电炉子点着,否则不知要多久才能暖和了。”不过当他们打开公寓的门时,却发现电炉全都早已点着了。在客厅和睡房深处,小电炉在幽暗中迎接他们。
“准是有神仙做出这等事来的,”茱莉亚说。
“不是什么鬼神仙,”卡特说。他早已看见摆在火炉头上那个用黑墨水写着“致卡特夫人”的信封了。
亲爱的茱莉亚:你不会介意我叫你茱莉亚吧,你会吗?我发觉我们有很多共同之处,我们都爱同一个男人。今天的天气是那么冰冷,我忍不住想到你们两个是从阳光普照的温暖地方回到一个寒冷的楼房(我深知这座楼有多冷,我们每年从法国南部回来我总要着凉的),所以我做了一件自以为是的事,我溜了进来,点着电炉。不过让你知道,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我把你的钥匙藏在门外的草席下面,为了预防你们的飞机会在罗马或某个地方逗留,我将打电话去问机场你们会不会迟回来。如果是这样,我会回来把电炉熄掉,以保证安全。——也为了经济!电费贵得要命!——希望你在你的新家有个非常温暖的夜晚。爱你。
若瑟芬
再者:我留意到咖啡罐已空了,所以留了一包兰山牌咖啡在厨房里,这是菲立普唯一真正喜欢的咖啡。
茱莉亚笑道:“好啊,她什么都想到了。”
卡特说:“我但愿她别再理我们就好了。”
“若真如你所说,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温暖,早餐也没咖啡喝了。”
“我感觉她就潜伏在什么地方,随时都会走进来,就等我亲你的时刻,她会闯进来的。”他张开一只眼小心地望着门口,一边吻着茱莉亚。
“亲爱的,你这可有点不公道了,不管怎样,她已将钥匙放在草席下了啊。”
“她还不会另配一把备用钥匙吗?”
她用一吻封住了他的口。
“你留意到坐了几个钟头飞机,弄得你多易动情吗?”卡特问。
“是啊。”
“我想是因为受到颤动之故。”
“亲爱的,我们亲热亲热吧。”
“我可要先看看草席底下,确定她并没说谎。”
他享受这次婚姻,他多责怪自己何以不早点结婚,竟忘了如果这样,那他就要跟若瑟芬结婚了。他结识茱莉亚时,她并没有自己的工作,他几乎是不可思议地随时可以找到她,更没有女佣人用习俗来妨碍他们的关系。由于他们经常在一起,在鸡尾酒会,在餐室,在小型宴会,他们只要互相看一眼就行了……茱莉亚很快就有了个娇美的而易累的名声,他们经常参加酒会一个半小时后或在晚宴连咖啡也不喝就走掉,“亲爱的,真抱歉,我突然头疼,我真糊涂。菲立普,你得留下来……”
“当然,我不留下来了。”
有一次他们在楼梯口差点被揭穿,当时他们溜出来正在那儿捧腹大笑,他们的主人家跟着他们走出来,请他们代寄一封信。茱莉亚在那关键时刻将大笑变成某种像是歇斯底里的样子……过了好多个礼拜,于是就有了一次真正成功的婚姻……他们经常会喜欢讨论这婚姻的成功,各人都把优点归功于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