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楚儿的房间雅致而又温馨,如大家闺秀的卧房一般,淡淡的香薰伴着墨香,沁人心脾。
穆悠松开薛楚儿的手:“多谢薛娘子了,其实我没醉。”
这让安王和萧飒倒是出乎意料,原以为穆悠会故意装醉有所企图,没想到他却这么快承认了。
“那穆郎刚才是……”薛楚儿疑惑道。
“我这人喜欢清静,不爱吵吵闹闹地图什么赏赐,争什么才子之名。”穆悠说得超凡脱俗:“子曰‘至乐无乐,至誉无誉’。如果我们能把世俗的钱财、美色、权利、荣誉都放下,也许就会体会到生活中真正的快乐了。”
安王一惊,这个穆悠还真把他说的当真了,在那里“子曰”什么啊?装的才高八斗,这下可露馅儿了。他强忍住笑,只等着看笑话了。
薛楚儿也听出了端倪,却道是穆悠故意考她,微微一笑:“楚儿不才,可《南华经》也曾读过,穆郎大可不必以此考我,此句出自庄子的《至乐》。”
穆悠回头狠狠地朝安王看去,这个李旭,竟然戏弄我!
好在那薛楚儿还未怀疑,以为穆悠要和她讨论庄子,已经夸夸其谈了。
“庄子的文章想象丰富,气势壮阔,行文汪洋恣肆,结构奇特,看起来并不严密,常常突兀而来,行所欲行,止所欲止,变化无端,有时似乎不相关,任意跳荡起落,但思想却能一线贯穿。句式也富于变化,或顺或倒,或长或短,更加之词汇丰富,描写细致,显得极富表现力,极有独创性。”
穆悠愣愣地听薛楚儿说得兴致盎然,完全不知所云,一句话也接不上,已是坐立不安了。
终于,薛楚儿停了下来:“穆郎,我可有说的不是?”
“哦,薛娘子果然才华横溢,不知道会有多少男子望尘莫及。”穆悠奉承道。
“穆郎过奖了,楚儿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薛娘子太过自谦了。”穆悠笑笑,满脸尴尬。
“穆郎这几日在京城声名大噪,没想到却是如此随和之人。”薛楚儿崇拜地说:“听说前日安王妃失踪,穆郎协助断案,连那大理寺朱公都自惭形秽。昨日在大殿之上,更是三言两语就破了前年的灾款贪污案,魏御史顺藤摸瓜才揪出了七只蛀虫。”
穆悠惊喜道:“薛娘子连这些都知道?”
薛楚儿莞尔一笑:“在这里来的都是达官显贵,消息自然灵通些。”
“那你觉得朝堂之上当真就只有那七人涉及前年的赈灾款吗?”
“当然不止。”薛楚儿看看穆悠身后的书童:“就跟安王妃失踪案一样,真正的幕后之人都藏的很深,查到的只是些替罪羔羊罢了。”
安王一愣,欲言又止。
穆悠笑笑:“这世道就是如此,又哪来的真正的公平。也正因如此,才使得很多有才华之人都远离朝堂,笑傲江湖。比如李太白,便放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豪言壮语!”
“李太白以前倒是常爱来此找人饮酒作诗,当时都是郑姐姐筹办诗会,一晃如今都已是物是人非了。”薛楚儿眼中略过一丝伤感,随即又激动地问:“真没想到穆郎也欣赏青莲居士?”
“当然,我的梦想便是能像李太白一样游遍大好河山,交尽天下好友!”穆悠总算又找到点共同话题。
安王看向穆悠,心中又是一惊,他居然跟莲儿一样也崇拜李白,不知不觉竟又多了一个相同之处。
“穆郎好志气,楚儿相信有朝一日,穆郎定能达成所愿。”薛楚儿微笑道,看着穆悠,满眼尽显温柔。
“实不相瞒,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都是云游四海,也可以说是浪迹江湖。”穆悠突然话锋一转。
安王偷笑,知道这个都知博学多才,穆悠这个伪才子怕是不敢把一个话题谈得太深,唯恐又露出纰漏来。
“哦,原来如此,难怪我感到穆郎身上有一股江湖之气。”薛楚儿掩嘴笑道。
“江湖之气?”穆悠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如今江湖之上门派众多,有正有邪,然而何为正,又何为邪?又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所以每个在江湖上漂泊的人都有自己的习性。比如赫赫有名的江湖杀手黑影儿,黑衣黑剑,黑纱遮面,总是昼伏夜出,来无影去无踪,这便是他的江湖气。”
安王听他们谈到了黑影儿,心中一震,这个都知还真是无所不知啊。五年前莲儿就是被黑影儿掳走的,然后才不知下落。真不知她那五年发生了什么,本想着婚后慢慢再问,没想到却是再无机会了。
安王看穆悠和那都知谈天论地挺聊得来,心中窃喜,竟感觉不虚此行。他朝旁边看去,刚才还闭目养神的萧飒也睁开了眼睛,兴致勃勃地在听他们说话。
“哈哈哈哈。”穆悠大笑道:“经薛娘子一说,我在脑中一想他那身装扮,怎么像只乌鸦啊?”
薛楚儿撑着头一愣,也不禁笑了:“穆郎可真风趣,你就不怕他听到了找你麻烦?”
“黑影儿不会杀我,他虽是杀手,可从不滥杀无辜,一般一千两银子以上他才会考虑要不要接单,五千两以上的单子才会感兴趣,而且杀的人不同,价钱也不同。这也是他的江湖气。”穆悠缓缓地说道。
“看来穆郎好像很了解黑影儿?”薛楚儿问道,露出担忧的神情:“穆郎这几天无形中已经得罪了很多人,难道就这么自信自己连一千两都不值吗?”
“我一个文弱书生,谁愿意出这么大价钱杀我?最多请个不入流的人来对付我罢了。说不定那人就算办好了事都没命领赏呢。”穆悠摇摇头,一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