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所有的事情会错的那般离谱。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是当她醒来时,四肢上未散的淤青击碎了她仅存的侥幸。
强忍着一身不适从云锦薄被里撑了起来,将将动了一下,右脚踝就传来一阵断裂的剧痛。
“嘶,”
“醒了,”
陡然冒出的清冷声音惊了她,应声看去,却见昨夜如同恶魔般对待她的疯子,此时正衣冠楚楚的坐在屋子中央的锦榻上品着茶茗。窗外的朝阳投入,稍是灿红的光芒细碎的落在了他俊逸无双的面容上,棱角分明的贵气五官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明姝的第一反应便是往床里缩去,经昨夜一事,她实在是怕了他。
楚泽见她如此只当无趣,放了手中的翠玉盏,优雅的起身往榻边走来。高大修束的身躯每行一步似乎都带着未知的沉重危险,明姝已然吓得藏在了被中瑟瑟,只听得他腰间的血玉宫绦击撞声愈发近了,接着就感觉床沿处坐下了一人。
“怎么姝儿变得如此胆小了?”
他淡笑着从她头上取走了锦被,那绣着银线的大簇牡丹背面被他牢牢的捏在了手心里,明姝还待想抢过来,却如何都拼不过他的力气,只能咬牙作罢。
“还疼么?”他难得温柔的拉过了她不敢大动的右腿,瞧着被药布裹好的伤处,低低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懊悔着什么。
明姝如何会答他的话,贝齿紧咬着下唇忍受他的五指游走。昨夜他用了多大的力,他自是清楚,到这会又何必惺惺作态!
楚泽稍稍抬头便瞧见她一脸愤恨却强装镇定的小脸,往日的明艳动人此时变得有些凄凄可怜,可眼睛里却依旧透露着不服输光彩,这倒叫他有些不快了。
“姝儿想嫁人了?”
他向来强大,喜怒少面于色,唯独对着明姝时有了一丝人味。及笄年纪的少女要嫁人,那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可到了明姝这,被他问出了,就带着不该有的杀意了。放在她右脚踝上的大掌渐渐的在伤裂处收拢开来,食指上的紫宝石戒子发出森然寒光。
明姝用未曾受伤的左脚猛的踢开了他掐的她吃痛的手,出奇镇静的找回了些昔日威风。
“本宫嫁娶与否,与皇叔又有何干!”
她这发作起来的小模样撩的楚泽大笑了一声,也不计较被她踹的那一脚,心情大好的说了一句:“今日似乎是科举头日。”
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一句话却教明姝猛的变了脸色,她惊疑的看着他,想从他的邪魅的神色中找出答案来,可看着他越发诡异的笑容,她的心一沉再沉。
直到他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来,明姝瞪大了眼惊愕的瘫了强撑挺直的背脊,不可置信的说着:“不,不······”
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结来了,楚泽冷笑着将那枚缀着明黄宫绦的白玉龙佩翻玩在手中,尖利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在雕刻在角落处的“文歧”二字。
“姝儿倒是舍得纡尊降贵呢,那么一间破烂院落里出来的穷书生你也能瞧上眼?嗯,让三叔猜猜,你是不是在等着他此番科举高中了,上金殿求婚做个驸马?”
明姝灰败着脸,在他掏出这东西的时候她算是彻底绝望了。昨日还是两人深情订约的信物,今日却落在了另一人手中,事态发展之万变,真是打的她措手不及。
“他呢?他呢!他在哪里!”她紧紧的拽着身上的雪白中衣一角,企图将心中的恐惧降到最低。可是一想到那清雅如玉的少年可能已遇不测,便控制不住的朝楚泽大叫开。
楚泽这一生杀人无数,位高权重,如裴应清那般低贱入微的平民,他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叫他万劫不复。楚泽的手段,明姝仅在多年前他绞杀周侧妃时见过,宠爱多年的妾妃活活被他下令索了命,他却眼睛不曾眨一下,其心之无情。之后有关于他狠辣阴毒的可怖,大多来源于私言传闻。
事到如今,明姝也不能说服自己,这个三皇叔对她仅是对晚辈的纯洁关爱,昨夜他看她的眼神就透露着一个信息——占有。
若裴应清真在他那里,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后果。
楚泽漫不经心的嗤笑了一声:“原来小姝儿也会这般在意一个人,真叫三叔对那小子刮目相看呢。”
“不要伤害他!”这是她迄今为止的唯一愿望了。
“不伤害他?”狭长的冷眸里闪过一丝腥光,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笑话般说道:“他趁着三叔还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偷偷与你相好,还让你对她这般死心塌地。你说,我能不伤害他吗?”
对,那小子来的太快,他还在思考着如何与明姝相处发展,在萌发了对皇侄女有不该有的想法时,那小子已然获得了她的芳心。如今他确定了要下手,却显然是迟了。
“不要,不要伤他,三叔,姝儿求你!不要伤他!”
无助的眼泪痛苦的从清澈的眼中不断流出,她与他相处这么多年,如何也知道一些他的脾气,若她此时与他逞强相拼,只怕会引来他更大的怒火。所以,她只能为了裴应清的安危,服软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