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接着回禀道,“我出门时,特意把箱子上盖的青幔压住一个角,如今四角齐全,肯定是赵嬷嬷翻过!”
“她不会把格格的东西偷了吧?”
不料此时,赵嬷嬷正在窗下听墙角,闻言立刻推门进来,二话不说便跪在瑾瑛跟前。
她接着就留下两行眼泪来,“格格,奴婢有伺候不当,格格您明说,奴婢这便卷起铺盖,去和太后娘娘陈情出宫,从此不碍您的眼。”
明知她是作戏,瑾瑛便先同她周旋。
她起身扶起赵嬷嬷,问道:“嬷嬷您这话从何说起?”
赵嬷嬷立刻站起来,“我辛苦为您操劳这么多年,不想今日被疑做贼,传出去我在这宫里也没法过了!”一面说着,一面用眼刀子剜雀儿。
雀儿质问道:“您老哪儿操劳了?这一二年间哪日不是睡得比格格早,起得比格格晚?格格要做件新衣裳,还得先得你的准许。”
“你血口喷人!”赵嬷嬷怒不可遏地道,"我照顾格格一日三餐、吃饭穿衣的时候,你还是个黄毛丫头未进宫呢。"
雀儿翻了个白眼,“笑话!你那是为了照顾格格吃饭么?还不是为着格格份例里的好菜。格格一日三餐多有吃不完的,哪样不是入了你的肚子?便是格格不给,您还要硬强。也是,您老比我们多活几十年,脸皮合该厚些。多吃的玩意没长成肉,全长在皮上了,怪不得也比我们黑。”
赵嬷嬷涨红了脸,“格格由我喂养长大,我吃她两口怎么了?”
雀儿干脆撕破脸,“你不但吃了,你还拿了。打量着别人不知道,你偷偷拿了格格的东西,带出宫给你儿孙使!前年夏天岭南进贡来的荔枝,漱玉馆也只得了一碟。嬷嬷你说得好听,借口格格吃了上火自己收了,夜里就带回家让你孙子尝鲜……”
赵嬷嬷便瞪大眼睛,额上青筋暴起,争辩道,“你凭什么红口白舌污人清白?”
“我怎么诬陷你了?还没说完呢,你头上的抹额也眼熟得很,若我未记错,那正是去年冬下,皇贵妃新封赏给格格的流光缎。上用的好东西,怎么在嬷嬷头上,您还够不上吧?”
这番话听下来,着实刷新了瑾瑛的记忆。
她原以为赵嬷嬷也就是个爱占便宜、偷奸耍滑的,没想到还有中饱私囊这事。
瑾瑛面露讶异,落在赵嬷嬷眼中,便又刺激了她的神经。
赵嬷嬷忙道:“格格,您可不能轻易信了她啊!她伺候您才三两年,我可是伺候了整整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格格用不上了,便由着这群小蹄子来作践我,连吃两口东西都成了罪过。”
“嬷嬷,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瑾瑛嗤笑一声,“至于吃的穿的,自然也是谁更尽心,谁才配用。我倒要问问嬷嬷你,漱玉馆的库房一向由你管着,还来我屋里翻什么?想从我屋里翻出什么来?”
赵嬷嬷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瑾瑛会直接问出来。
她立即挤出两行眼泪,哭泣道:“好啊,原来这是串通好,要赶我走呢。我这就收拾东西!”
说着便拔腿往外走。
漱玉馆众人都出来看热闹。
瑾瑛便也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串通?嬷嬷你这精神头越发不中用,我和她串通来害你?你值得么?”
一直没露面的王嬷嬷闻言,这才出来和稀泥,“格格,论理我不该多说,可事关格格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咱们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瑾瑛嗤笑道,“这不是还没传出去?王嬷嬷,我很感激你当日代我去照顾额娘,但是漱玉馆的事,你之前没开口,现在也不必多说。”
她心中明白,这个王嬷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赵嬷嬷做的这些事,除了原主年纪小被蒙在鼓里,雀儿都知道了,难道她不清楚,怎么那时她不主持正义?
瑾瑛让雀儿搬了把椅子,就坐在门口,看着赵嬷嬷她究竟走不走。
只听那屋里翻箱倒柜折腾不停,良久,才见赵嬷嬷背着个小包袱出来。
“格格,老奴这便告假,回家去了。”她假惺惺上前来告别,作了个揖便要往外走。
瑾瑛冷心冷面,“关门,送客。”
话音才落,赵嬷嬷身形一抖,却是头也不回地出了漱玉馆。
热闹过了,其余人也纷纷缩了回去。
雀儿也扶着瑾瑛坐回屋里。
雀儿悄声道:“格格你千万别心软,她这一招用过几回。”
“我不心软。”瑾瑛从没想过要留下赵嬷嬷。先前布贵人病重她抽不开身应付,如今那边好了,她正好调转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