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昭和蓝苍云正在书房里无聊的喝着茶下棋,忽听见廊檐下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抬头看时却见叶逸风抱着锦瑟从雨中快步走来,进了屋子之后只吩咐一声:“快,拿我的针盒来!”
蓝苍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橱柜里拿了一个精致的雕花红木盒子后又匆匆转身送到叶逸风的手里,低声说道:“大哥,怎么回事儿?锦瑟怎么了?”
叶逸风皱眉说道:“吃太多了,积食,再加上淋雨。”
旁边的蓝苍云差点没爆笑出来,不过他再看锦瑟苍白的小脸时,便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了。拉着杜玉昭低声叹道:“大哥到底给锦瑟吃什么了呀,能把她给撑成了这样?”
杜玉昭低声斥道:“少胡说,活腻了吗你?”
叶逸风此时没心思跟他们两个说什么,只打开针盒取出银针来在锦瑟的人中穴。想之前她夜里哭闹自己把她给捂得晕过去一样。
但这次锦瑟却没有立刻醒过来。依然沉沉的昏迷着,双目微微的闭着,湿漉漉的睫毛贴在眼睑上,巴掌大的小脸宛如一朵百合花一样因为这长长地睫毛而楚楚动人起来。
叶逸风心中一慌,忙把银针从她的人中穴上取了出来。然后抬手把她的手腕扣在手里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诊了一会儿脉,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顺手把针丢回去,匆匆的把她胸前的衣扣解开。
蓝苍云和杜玉昭赶紧的背过脸去不敢再继续看。
叶逸风从锦瑟湿透的衣襟里拉出一条红绳,顺着红绳他的手指捻到一个朱红色的小布包上。小小的丝绸布包已经被雨水浸透,白皙的手指一捏,有水渍从布包里渗出来,粘在叶逸风的手指上,带着一点微微的朱砂色。
叶逸风似乎被这淡淡的朱砂色吓了一跳,赶紧的抬手拨开锦瑟胸前的衣襟看向她的胸口,果然见那里出现一个淡红的印记。那蜿蜒的笔画错综相交,形成一个晦涩难懂的古老的符号,印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像是用钝角的硬器在她的肌肤上用力划过之后留下的印记,虽然淡,却很清晰。
“老三,想办法把曾洪寿给我找来,越快越好!”叶逸风的手指在那个淡红的印记上轻轻地抚过,眼神中透过一丝阴霾之色。
蓝苍云见叶逸风脸上透出少有的阴沉之色,顿时不敢再玩笑下去,忙答应一声纵身跃出门去。消失在迷茫的秋雨中。
杜玉昭忙劝叶逸风道:“大哥,锦瑟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还是先叫丫头们进来给她换下来吧。”
叶逸风听见杜玉昭的话,却忽然回过头来说道:“你想办法把玉花穗给请到京城来。我有事要麻烦她。”
杜玉昭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能让大哥用‘请’字的人,在这世上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玉花穗这回是如何招惹到大哥了呀?想到这个,杜玉昭心里越发的不安,小心的问道:“哥,你有什么事儿还用得着她啊?”
叶逸风看着榻上沉沉昏睡的锦瑟,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吗?”
杜玉昭摇摇头,心里却鄙夷道,我们哪里知道你哪根筋不对才会做出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这死丫头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呢,比刚见她的时候那副瘦骨如柴的样子好多了。到底还是大哥精心培育的一朵花啊。
叶逸风却顾不得杜玉昭在想什么,只是拍手唤了两个丫头进来,吩咐她们给锦瑟换了湿衣服,自己却和杜玉昭踱步走出门去,站在门前的游廊下,看着倾盆如注的大雨,轻声说道:“曾先生曾经夜观星象,细细的推算过,他说今年会有一个天命贵女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此女今年应是十三岁,出生于正月二十五日,乃九天玄女的一丝精魂返回人间,得之,能彻底的改变一生的命运。”
杜玉昭侧了侧身看了看屋子里,蹙眉低声问道:“大哥说的这个天命贵女该不会就是锦瑟吧。”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那天我带着她给曾先生看过了。曾先生不敢喝她倒的酒,说她乃是非凡之人。”
杜玉昭惊讶的叹道:“曾先生不敢喝她倒的酒?这果然真是少有的奇闻。”
曾洪寿在江南虽然没有多大的名气,但杜玉昭是知道他的,此人狂妄至极,自认为已经修仙悟道,从不把世间的富贵之人看在眼里。就算是皇亲国戚给他倒酒,恐怕他也是照喝不误。如今却不喝这小丫头倒的酒可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叶逸风不愿多说,见杜玉昭信了自己的话,方又说道:“她刚到我身边的时候,几乎每晚都做恶梦,胡说八道又哭又闹的。后来我求曾先生给了一道符咒,用红绸子包了带在她的身上之后,果然好了许多。不过这次不是为何,曾先生给的那道不怕水的符咒居然被雨水淋的化开了,里面的朱砂居然被雨水化开,浸透了布包,在她的胸口处印了一个印记。那个印记……我也说不明白是什么……”
杜玉昭点点头,他终于明白大哥为什么忽然间叫蓝苍云去找曾洪寿了。不过曾洪寿那死老头子是个狂傲之人,老三怕是请不动他呀,于是他担心的说道:“只是,大哥。曾先生常年隐居江南,恐怕他不肯轻易的离开那里来京城啊。”
叶逸风叹道:“所以你要想办法把玉花穗请过来。曾先生一直想要她配置的一味香粉炼丹用却求而不得。若是玉花穗来了,就不怕曾洪寿不来。”
杜玉昭暗暗地握紧了拳头,点头应道:“好的大哥,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叶逸风看着杜玉昭要离去,忙又追加了一句:“锦瑟的事情,你一定要严守秘密。还有她昏迷的事情也万不可传出去,确切的说,是不能让锦云开知道。皇上回銮应该还有半月的时间。必须赶在他回来之前把锦瑟救醒,否则会多生事端。”
杜玉昭忙答应着:“大哥放心吧,这事儿我一定会办好的。”
兄弟二人在哗哗的大雨中相视,重重的点了个头,然后各自回身,一个往雨中冲去,一个回了屋子里。
书房里的矮榻上,两个丫头给锦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湿衣服拿下去送去浆洗。又拿了一条薄毯来给她盖在身上。
叶逸风进来后,挥手让两个丫头都下去,自己却走过去把锦瑟抱起来送到里间的休息室里去。之后他靠在她的身边坐在床边,抬手在她的鼻翼之下试了试她轻弱的呼吸,眉头紧皱,心情差到了极点。
而此时的锦瑟,便像是经历了一场长途的跋涉一般,只觉得浑身酸痛的要命,四周宁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呼吸之间却像是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四周是光秃秃的白壁,屋子里仅有一张简陋的木床。旁边的地上铺着一块黄色的毯子,上面摆着两个黑色的圆形坐垫,坐垫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炕桌,炕桌上有一个精巧的小香炉。缕缕轻烟从香炉里冒出来,弥漫在屋子里正是那股淡淡的檀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