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一瞬后,婠婠点了点头。
赵子暄笑道:“以后我唤你阿婠。”
尽管知道眼前这位改口换称呼是因着那个意思,但这唤法很是大众,但凡是有资格对前主直呼其名的,差不多都是唤她做“阿婠”。
于是婠婠再次的点了点头,“称呼而已,随官家如何顺口便如何唤。”
称呼的问题婠婠并不在意,但他方才那话算是告白了吧,即便是不算,那些话里也透漏了这个意思。
这种事情,她总不能装作听不懂的拖延下去。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那些话,她都无法做出回应。细思从前他待自己的种种,想来是真的对前主有着几分意思,那么此事就更加的不能拖。
她并非前主,此事拖得越久越是麻烦,于对方来说更是一种伤害。方才那没有想出答案的问题再次的逼上心头——她该如何委婉而艺术的拒绝?
虽然平板在手,可也没有网络,她没办法去查一个合适的答案出来。脑袋里倒是装了不少套路,却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她总不能说:官家你是个好人。虽然他的确是个好人,但这个梗他不懂啊。
她更加不能说: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想那啥我。这尺度搁在一千年后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
在这短短的几个刹那里,婠婠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经典桥段,然而最后她看着赵子暄面上的笑意,决定摒弃一切的语言技巧。
这世上也许并不存在什么委婉的拒绝。越是委婉便越是会令对方生出错觉,那样的拒绝无异于钝刀子割肉。想要照顾对方心情的温柔婉转何尝不是一种更加严重的伤害。
至于所谓的艺术性的拒绝,固然技巧十足,看似幽默的点到为止,弦歌雅意,却总有着一丝卖弄聪明的不尊重。
不迂回,不婉转,不去保留什么余地,反而是对对方最为尊重的态度。
婠婠选择了一个很是平实、很是诚恳的说法。她深吸一口气,才刚要将话说出口,却见赵子暄扭身离开了。
离开了!
婠婠有心追上去把话说明白,可他的步子迈的也太大了些,眼瞧着他那些随从已然凑了过去,她也不好在此刻追上去说那些话。
赵子暄的背影很快的消失在婠婠的视线中,她低下头来瞧着手心中的一锭金子,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这锭金子怎么办?
不知道是谁发了雅兴,随着那湿黏黏的风飘来一段埙曲,沧桑空灵,幽深绵绵。婠婠听得心情都发起黏来,像是要生了霉的似得。
她甩甩头,暂时将那锭金子收进荷包,坐回到桌边再次的打开了那只布包。
屋子里有现成的工具,她取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理平每一页纸张,将书册重新压平。修复书籍实在是个技术活儿,婠婠不过闲余时学过一点。好在这本手札并非什么古籍,也没有什么大的损毁处,她操作起来尚还觉得游刃有余。
手札很是厚,当婠婠终于完成整理后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她起身舒了个长长的懒腰,这才觉出腹中辘辘。
北都亦是没有宵禁,其繁华热闹虽是不及汴京却也很有一游之趣。婠婠收拾妥当准备出去寻个地方吃些宵夜。才一离开四门府衙,夜远朝的身影便悄然无息的晃了出来,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
似这般情况近来几乎每日都有。只要她出门,他就会鬼魅般的从某个方位冒出来,冤魂一样的随在她身后。婠婠的适应能力也是强,几天下来倒不会再因为他的忽然出现而被骇到。
有夜远朝随身护卫安全,这等待遇不可谓不高。婠婠喜欢享受,但对于这等高级待遇却是消受不来。
谁愿意身边埋伏着个全时摄像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