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施姑娘还压根儿不在乎这个,连韩征是太监,也一样喜欢他,从没想过改变……他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可已经放到了心上的人儿,哪能那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啊?
不然他也不会百忙中,还要抽空赶来见她一面,想把话与她说清楚,以免她再继续误会他下去了。
丹阳郡主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萧琅的思绪,“大哥,你跟清如说什么了,我看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你脸色也是这么难看,她、她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吗?我大哥这么好,她不该才是啊!”
前晚施清如误会了韩征和他之事,萧琅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妹妹,今儿也只说想再当面对施清如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而已,所以丹阳郡主有此一问。
萧琅回过神来,仍直觉不想让妹妹知道得太多,摇头道:“她还是那日与你说的一样的说辞,说这辈子没打算要嫁人,只想好好行医救人一辈子……总归我慢慢来吧,总会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那一日的。”
丹阳郡主“嗯”了一声,“那再等等吧,只是母亲只怕很快要为大哥说定亲事了,大哥得抓紧了。”
心里却已能确定施清如是因何一辈子不想嫁人了,喜欢过韩厂臣那样的人,有韩厂臣那样的人珠玉在前,谁又轻易能再喜欢上别的人呢?
清如还敢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意,还能说自己一辈子不嫁人,她却连让最亲近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更别提一辈子不嫁人了……纵然她生来便是天之骄女,又有什么意趣!
为情所困的兄妹两个一时间都沉默了。
施清如一路回了太医院,心情也没比他兄妹两个好到哪里去。
如今这般煎熬痛苦,倒不如她前世一直到死,都浑浑噩噩,只拿督主当恩人,当长辈一般敬而远之了。
可若她仍跟前世一样浑浑噩噩,那些甜蜜与欢欣,那些窃喜与满足,也都将不复存在了……那她宁愿煎熬痛苦。
这大抵便是爱情虽然伤人,却又人人都向往,都趋之若鹜,无怨无悔的魅力所在吧?
施清如心不在焉的用了午膳,又坐在自己的长案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正打算要投入下午的忙碌了,——在其位谋其政,哪怕她已决意离开了,既还是太医一日,便要尽够自己的本分。
小杜子却忽然来寻她,“姑娘,干爹现在想见您一面,不知您可否方便?”
施清如听得韩征要见她,心里很是矛盾。
既觉得自己该去当面郑重的与他把话说清楚,她对萧琅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意思,请他不要再乱点鸳鸯谱;她短时间内也真的不想嫁人不会嫁人,亦请他除了萧琅,不要再自以为是为她好的,再为她物色其他人选了。
又怕见了他后,她会忍不住又动摇了,继续喜欢他,也再舍不得走了,她真的是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
但她和他总不能以后都不见了,指不定哪日,还是要再见面的,她难道还能一直躲着不见不成?
那反倒欲盖弥彰了。
所以今日这一面,就当是她考验自己的第一关吧,只要第一关过了,以后自然容易得多了。
施清如遂与小杜子道:“你稍等片刻,我去与师父和院判大人说一声,就随你去。”
然后去与常太医和江院判打过招呼后,便随小杜子出了太医院。
待上了长街,小杜子方赔笑与施清如道:“姑娘,干爹本来不打算请您去司礼监的,那里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可干爹这两日实在太忙了,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除了去面过两次圣以外,连司礼监的门儿都没出过,只好劳烦姑娘去一趟司礼监了。”
施清如淡笑道:“督主日理万机,本就该我去拜见,何来劳烦之说?”
小杜子见她一脸淡淡的,知道她多半还在怄他干爹的气,赔笑继续道:“姑娘这话也太见外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亏得是姑娘那日警醒,识破了刺客的阴谋,不然干爹这会儿岂止是忙,势必得焦头烂额了。姑娘此番可是为朝廷、为大周都立了大功了!”
施清如仍是淡淡的,“我不过只是机缘巧合,听到了那么一句半句话而已,后边儿的事,都是督主与萧大人在安排,算不得什么大功,你千万不要再这么说了。”
小杜子忙道:“怎么不是大功了,连皇上都夸了您呢,只此事不宜声张,所以暂时不能赏姑娘而已,但干爹说了,他会给您记下这一功的。姑娘您是不知道……”
压低了声音,“此番那些个刺客与细作可不是寻常刺客细作,都是南梁那边儿派来的,您说这要是真让他们得手了,圣驾有个什么好歹,哪怕只是受了惊,龙体抱恙,咱们朝中就得乱起来,朝中一乱,南梁便能趁火打劫趁虚而入了。所以姑娘您就别谦虚了,总之我小杜子如今第一个佩服您佩服得五体投地。您说您怎么就那么厉害呢,学医那么快便罢了,还懂得那么多,连客家方言都懂,您不过就比我年长了那么一两岁而已,相形之下,我简直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大蠢蛋儿了!”
施清如让小杜子说得笑了起来,“你哪里什么都不会了,你什么都不会,也不能有今日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只不过你擅长的与我擅长的,不一样而已。”
小杜子见她终于笑了,自己也笑:“虽然知道姑娘是安慰我的,让您这么一说,我这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呢。姑娘请——”
心里却是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