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子下午便告诉了施清如韩征的回话:“干爹同意姑娘明儿回去了,只不许姑娘即日就进宫,让姑娘务必要再在家里将养几日,才能去太医院当值。”
施清如见韩征同意了自己回去,松了一口气,忙道:“我也没打算即日就去当值,师父昨儿随督主回去时,已说过要替我向江院判告假了,太后也说了让我歇息几日再去给她治病也不迟,我自然不必着急。那督主说了他什么时候有空见我吗?”
小杜子道:“这个干爹倒是没说,不过据传话之人说,干爹忙得不得了,打昨儿回了宫里,与阁老重臣们都是吃住都在乾元殿里,短时间内,怕是抽不出空见姑娘的。”
施清如想到南梁大军指不定已突破了大周边关的防线,铁蹄已踩在了边关无辜的大周百姓们身上,毕竟从边关到京城千里迢迢,军情再是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也已经滞后了,自然很明白韩征与阁老重臣们的紧迫。
忙道:“督主实在抽不出空见我也就罢了,我的事虽急,也不急于一时三刻的。倒是你,明儿回去后,便仍进宫服侍督主去吧,督主一忙起来,势必是废寝忘食,时间一长,身体哪里受得了?也就只有你在督主身边服侍提醒,我才能稍稍安心了。”
她记忆里前世的这时候,南梁与大周倒是没有开战,但想也知道,双方间的各种试探各种交涉必然是少不了的,前世之所以没能最终开战,想必是最终交涉成功了,双方又暂时保持了和平?
可这一世还能不能交涉成功,谁又说得准呢?
军情如火情,瞬息千变万化,哪怕她“未卜先知”,如今也是不敢打包票的。
只盼最终打不起来吧,不然不止督主内忧外患,只能越发的殚精竭虑,边关那些无辜的百姓,也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小杜子也忧心韩征,想着回去后,施清如身边有桃子服侍,常太医家里也有几个下人,倒都还妥帖,他没什么可不放心的,遂点头道:“那我明儿护送了姑娘回去后,便进宫服侍干爹去,如今天儿热,干爹又苦夏,只怕一天下来除了茶,没吃多少东西进肚里。”
顿了顿,想到如今他干爹与施姑娘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忙又道:“要不姑娘还是搬回府里去住吧?撷芳阁一直原样给您留着,日日都打扫呢,您随时回去都能住的,这样干爹回府就能见到您,也能跟以前一样,回府就能吃到您给准备的宵夜了,那该多好?”
施清如倒是没想过现下就搬回都督府去。
师父他老人家心里肯定得不是滋味儿,当初逃难一样逃出都督府,是师父又给了她一个家的,如今一跟韩征和好,立马说搬走就搬走了,她实在做不出那样没良心的事来。
遂避重就轻道:“还是以后再说吧,明儿回去后我给督主做些吃的你带进宫去,他应当会吃的。再就是记得告诉御膳房的人,夏日天儿热,做些酸辣开胃的东西,想来不止皇上与督主,其他各位大人也能多进一些。”
小杜子一一应了,见施清如害乏了,便要行礼告退。
施清如却叫住他道:“那督主对太后封我县主一事,是怎么说的?我方才竟忘记这最重要的一茬儿了,督主他,没有怪我吧?”
小杜子忙道:“干爹怎么可能怪姑娘?干爹说了,县主可是正二品,不但尊贵体面,月俸年赏一年下来也至少两千多两,是真既有面子也有里子,便是他,无缘无故也未必能为姑娘弄个县主当,太后却这么容易就封诰了姑娘,让姑娘只管安心受着便是,也不必胡思乱想,瞻前顾后,凡事自有他。”
施清如不好说太后不止是许她以利,还威胁了她,督主不知道,自然能这样说,一旦知道了,可就未必能再这般轻松了。
只得道:“督主既这么说了,我也就安心了。只是你明儿见了督主,千万记得告诉他,我有急事等着见他,让他一得了空,务必尽快回去见我。”
小杜子见她眉头紧锁,知道她心里有事,本想打趣她几句,这才一日没见他干爹呢,就这般急着要再见了,果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乎,让她放轻松点的。
他干爹的本事,哪怕天真塌下来了,也一定能凭一己之力撑住。
话到嘴边,到底忍住了,姑娘这般忧心他干爹总不是坏事,便只笑应道:“姑娘放心,我会一字不漏转达给干爹的。”
施清如“嗯”了一声,犹豫了片刻,又道:“对了,小杜子,你知道一个叫汪执的人么?”
暂时什么都做不了,她且先探探那个汪执的底吧。
“汪执?”小杜子一怔,“姑娘怎么知道这个人的?他好像是司设监的一名奉御,虽听说不善言辞,人却还算踏实,柳哥与司设监的闫少监是同乡,自来关系不错,所以司设监排得上号的都知道一二,莫不是这汪执几时得罪姑娘了?”
施清如摆手道:“没有,我就是想起此前曾无意听人提起过这个人,闲着无事随口一问罢了。那司设监的奉御是个什么品秩?”
小杜子当她只是单纯闲着无事想八卦,笑道:“奉御是从六品,在司设监也勉强算得上一号人物,可二十四监那么多有品秩的人,司设监又是清水衙门,所以他这个从六品,跟咱们司礼监的从六品,那就远远比不得了。”
施清如点点头:“原来如此,我今儿还真是长见识了。你且忙你的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小杜子应了“是”,“那姑娘晚间也稍微收拾一下,我们明儿待太后的仪驾先回宫后,我们便出发。”
方行礼告退了。
施清如待他出去了,方皱眉沉思起来。
汪执据小杜子说来,如今只是个从六品的奉御,在司设监尚且头顶几座大山,需要做小伏低,二十四监里比他品秩高和与他品秩相当的,就更是数也不数不过来了。
那他前世是如何只短短两年多时间,便在御前脱颖而出,成为隆庆帝新的心腹,甚至还复设了西厂,让他做西厂厂公的?
小杜子对他的评价是‘虽听说不善言辞,人却还算踏实’,也就是说,他不是那等舌灿莲花之人,最终上位也不是靠的一张嘴了,那他靠的是什么?过人的能力与心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