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蔚州卫的校场上却一片灯火通明,百十人笔直地站立在校场之上,等待着出发的命令,这些人除了沈重手下的锦衣卫之外,还有杨辉旭调来的一些城兵。()
从冯吉顺口中得到了白莲教总坛的确切位置,沈重并没有马上行动,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到蔚州卫找了杨辉旭,请他出兵帮忙。
杨辉旭听说要围剿白莲教总坛,立刻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刮油水和立功的好机会,再加上上次沈重帮他除掉崔友胜的面子,很爽快地亲自调了一个百户的城兵出来,跟随着沈重朝兴德居的方向行去。
要不是从冯吉顺的口中得知白莲教的总坛就在兴德居地下,沈重压根也不会想到白莲教的总坛居然就设在平时人来人往的兴德居下面。上次他和陈汉因为调查单守德的死,还特意到过兴德居一次,但当时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可见白莲教的总坛隐藏之深,隐藏之好。
一行人在靠近兴德居的地方停了下来,熄了火把悄无声息地前行,很快便摸到了兴德居门前,派出两名手下解决了后门处的两个暗哨,陈汉找到上次进出兴德居的那一扇门,悄悄打开,身后的城兵和锦衣卫便一拥而入,在庭院中仔细搜查起来。
“沈大人,根据冯吉顺的描述,这里应该就是白莲教总坛的暗门!”陈汉带人在庭院中查找一番,将沈重引到了一个石雕灯座旁,低声禀报道。
“打开看看!”沈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又和冯吉顺的描述比对一下,心中确认下来,便直接命令道。
杨辉旭听到沈重的命令,一挥手,十个城兵张弓搭箭,箭头齐刷刷指着石雕灯座的位置,沈重扫了一眼,心说这些城兵行动迅速,丝毫不显拖泥带水,素质还算不错。
陈汉在石雕附近摸索一番,终于在在地上摸到一个并不起眼的机关,轻轻一拉,石雕灯座悄无声息向一旁划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通道有些狭小幽暗,里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是什么情况。
“都小心点!”沈重低声说了一句,挥了挥手,示意陈汉带队先下去看看情况。
“跟我来!”陈汉当先冲了进去,黄虎和另一个校尉紧跟在陈汉身后,左手微微抬起,紧紧扣在手腕处,为陈汉做着掩护,以防有人暗地里偷袭。()
三人就这样交替掩护着来到了地下的总坛,向后面发出了安全的手势,沈重挥了挥手,剩下的锦衣卫和城兵便也一窝蜂冲了进去。
此时教主带着崔锐金刚刚离开总坛,总坛中的警戒便也松了下来,几个守在入口处的教众正凑在一起聊着天,没成想突然便有人进来,慌乱之中再去拿武器也来不及,被陈汉带人冲在前面,二话不说便将他们砍翻在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最好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陈汉砍翻守在门口处的一个教众,跳上一旁摆放着的一个香案,大声喊道。
本来十分隐秘的总坛被人闯入,这些没有一点准备的教众顿时乱成了一团,哪里还有人听陈汉说的这些,有些人直接拿起武器选择了抵抗,有些却想抱头鼠窜,但无奈入口处还有源源不断的城兵进来,想逃却是逃不掉的了。
有几人的功夫不错,应该就是崔锐金手下执法队的精锐,也是他们反抗得最厉害,一出手便伤了几个城兵,但功夫再好也比不上人多,等所有城兵一窝蜂进来之后,几个负隅顽抗的便也被制服,还有几个宁死不屈的,更是直接死在了城兵的长矛之下!
此时沈重这一方人数已经处在绝对的优势,一下便控制住了局面,将那些狼奔豕突的教众全部制服,点亮火把,将原本有些阴暗的总坛照得灯火通明。
沈重扫视了一眼,并没有从人群中看到带着头罩的教主以及崔锐金,面色有些阴沉,沉声下令道:“搜!”
陈汉一挥手,带人便直扑向平时正堂旁边的几个暗室,但几个暗室空空如也,并没有看到人影。
杨辉旭很有经验,这种邪教的总坛,总少不了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总坛中的银子已经被俺答运走,但暗室中还是藏着不少教众供奉的各种黄白之物。
所以他一进入总坛,便专挑着那些暗室下手,陈汉几人找的是人,他却是只针对物,几个暗室搜了一圈,捞了不少黄白之物塞到自己怀里。
“沈大人,没有找到人,但在教主休息的暗室佛像后面找到了一本册子!”陈汉几人并没有找到教主,但还是有所发现,将两本册子递到了沈重手中。
沈重接过来翻了两页,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便明白了过来,这两本册子,其中一本是白莲教的核心教众,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铁了心要造反的那一搓,而另一本册子上的名字,就是白莲教的外围教众,他们并不参与教中的事务,但白莲教平时的一些用度开支,便都是来自这些教众。
“复生,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啊!”杨辉旭也凑到沈重身旁,翻看第一本花名册的时候还不以为意,但看到第二本花名册上面的几个名字,两眼却开始冒光,搓着手说道,“没想到这些道貌岸然的富绅居然都是白莲教徒,这次咱们一个也不能漏,按照名册上的人名,统统要把他们关起来。”
也怪不得杨辉旭如此眼热,对他来说,这第二本名册上的一个个富绅的名字简直就是一小堆一小堆的金山。杨辉旭此时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将他们抓起来,不把他们骨头缝里的油水都榨干净的话,是断然不会放他们出来的。
听了杨辉旭在自己耳边小声嘀咕的做法,沈重却面色凝重地皱起了眉头,这册子上的富绅大多都只能算是白莲教的外围人员,就是平时上点银子之类的香火钱,保自己家宅平安而已,严格来说,并算不上白莲余孽!
但如果真照杨辉旭说的那样搞,以这本名册上所涉及的人数,这次蔚州城恐怕非要被搅个地覆天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沈重只是想着扫除白莲教,却并未想着靠这个机会发财,想着这本名册到了杨辉旭手中就变成了一道道催命的符咒,沈重摇了摇头,将第一本名册收入怀中,而另外一本则凑到烛台前,引燃之后,将它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看着一团火苗烧起,片刻便化成一团灰烬,有几片还如黑蝴蝶一般在空中飘了起来。
“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这名册上可都是钱……”杨辉旭心中着急,脱口将心中所想所出,又急忙改口补充道,“都是白莲教余孽,是朝廷重犯!”
“杨大人,你心中所想我心知肚明,但所谓升官发财,官位升上去了,财自然便会水到渠成!所以咱们把功劳捞到手才是正事,还是不要将蔚州城搞得天怒人怨才好!”沈重看着杨辉旭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沉声向他分析道,“这名册在你眼中是金山银山,但在我看来却是惹事的祸端!”
杨辉旭不明白沈重这话里的意思,摸着脑袋还有几分气愤地说道:“这名册上都是白莲教的余孽,怎么还能成为祸端?”
“你想想啊!上面牵扯的蔚州豪绅太多了,俗话说叫花子还有三门阔亲戚,更别说这些豪绅了。”沈重将杨辉旭拉到一旁,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说道,“到时候咱们贸然下手,不知哪个后面就可能站着朝廷的大员,到时候被有心人在皇上面前递几句话,咱们钱捞不着,到手的功劳还有可能不翼而飞,实在是得不偿失!”
听了沈重这一番说辞,杨辉旭的冷汗便下来了,细细琢磨一番,也感觉自己刚才所想有些落了下乘。要果真如沈重所言,自己触到哪个豪绅背后高官的霉头,到时候恐怕自己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就算真将那些豪绅的钱财弄到手,恐怕也是没命去花了,想到这里,杨辉旭讪讪点头笑着说道:“沈大人说的是!”
“这次剿灭白莲教,还要多谢杨大人的襄助!”沈重也不好让杨辉旭面上太过难看,不经意间转了话题,向他拱手说道,“到时候论功行赏,绝少不了杨大人的一份功劳。”
杨辉旭眼看着那一座座金山在沈重的手里化为了灰烬,而且看沈重还是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指挥着手下的城兵:“将这些人都带出去,另外,里面这些信物也都一并搬走,这些都是证据!”
“沈大人,没有发现教主和崔锐金!”陈汉又仔细搜寻一遍,向沈重禀报了一句,沈重一把拉过一个教众,问道:“你们教主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那教众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得浑身直哆嗦,连连摇头说道,“天黑的时候他就带崔护法出去了!”
“出去了?”沈重面色一变,“总坛里面就交给杨大人了,我要去外面守着,可能一会教主就会回来。这次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沈兄弟!这里就交给我吧!”杨辉旭拍了拍胸脯,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两眼冒光说道,“我一定把这里清理得一干二净。”
“你们几个人守在这里,剩下的人跟我上去!”沈重又留下了两个锦衣卫,便带着人到庭院之中,找了几个隐蔽的地方潜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