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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安碑祭祖(第1页)

两块石碑和两个祭品饭床写了两天,石匠雕刻了两天,再过两天就是正月十五。李军决定正月十六给祖上和父亲立石碑,石碑雕刻好后,让弟弟开着拖拉机,动员了儿子和侄儿搬运到拖拉机上,一起先送到老家,运到坟地,正月十六举行立石碑仪式。

把石碑和祭品饭床运到坟地,算是大期告成。

李军看着祖坟,从山势和面向看,以他这个外行人看都觉得祖坟风水极佳,缓坡而上,疏张有序。站在祖坟跟前向前看,视野开阔,有居高临下之感。虽然他祖上死于非命,到父辈手上生活艰难,父亲也因病而故,母亲后走,艰难了一个时代。到了他们这一代,他觉得命运对他格外地开恩,当了民请教师,事业蒸蒸日上,就那次大雨之后,往学校赶,险些被洪水冲走,是老天爷眷顾的缘故,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应验了古人之言。结合他和他弟弟目前的发展以及自己儿子的读书趋势,这不正是居高之态吗?

他循着坟地走了一圈,祖上是四座坟,父亲一座坟。他猛然想起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给祖上立碑没有问题,虽然祖上死于非命,尸首不浑全,可夫妇双全,书写完整。可父亲虽然入了祖坟,母亲后走了,母亲在那边又生了儿子,母亲能不能到祖坟和父亲在一起还是个问题,那边的儿子当然希望母亲在那边入坟,那这边父亲就孤单了,要争来势必发生矛盾。目前母亲还在世。

母亲在世就暂时不能给父亲母亲立碑,只能先给祖上立碑,那给父母准备下的石碑和祭品饭床只能暂时先埋入土里,待母亲百年之后再说。

他红红火火准备下的,看来只能先做一半。他为自己考虑不周陷入自责,他之所以要现在进行这项工作,是他看到自己如日中天的境况和儿子良好的读书趋势,他要趁热打铁再加一把,好上加好,锦上添花。

事到如今,做到这个份上,只能这样了。李军转了一周,又走到下前方,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才最后一个离开坟地。

回到村子,因他们都进了城,祖上和他们自己修的窑洞没有人住,显得衰落荒凉了。多好的窑洞,要是落在城里那该多值钱呀!就是落在川道也是另一番成色。现在无偿地给村民住也没有人住,年轻的村民都进了城,不愿进城的是年老的,有自己的住处。

他们开了大门,院子里的荒草已经齐腰高了,他们开了窑洞,放着火,洗洗脸,把带着的食物热上,吃了再回去。

李军很感慨,当他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就强烈地意识到,要给自己和弟弟修建一处新窑洞。他利用业余时间和礼拜天,和弟弟一起堑窑址,又在一个假期他们挖了足够的砖坯,这样他们准备了几年,在他二十一岁时的暑假,他们修建起了自己的窑洞。那时他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和这个山村在一起了,百年之后就要和父亲一样,归葬祖坟,了然一生。

谁知命运把他们掀到时代的激流当中,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离开生他们养他们的村庄,成了背井离乡的人,落户于六十里开外的新县城,成了堂堂正正的城里人,过上了从未想到的现代化的人的生活,一举改变了祖上持续的生活面貌。而这里,他们的老家,祖上人已经生活了几代人的村庄,渐渐成了他们陌生的地方,只是偶尔或过年过节,回乡祭祖方才走走。

有人说,故土难离,但对于他们似乎没有那么难畅,相反有一种解脱的愉悦感,和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价值,封闭落后,近乎于原始状态的境况,唤起了他们追求新生活,企盼新目标的强烈愿望。

老宅院在岁月的风尘中陈旧了,他们修建的窑洞和祖上遗传下来的窑洞相比,要高级不少。祖上那石头砌成的石窑,曾经显赫整个村庄,是村庄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奢华建筑。岁月扫荡了一切,陈旧成了普遍现象,黄土收留了富有和贫穷,一切又从零开始。

老宅院有井,他们修建的宅院也有井,打出的水依然清凉。

洗了脸,带着的食物热了。大有野炊的感觉,窑洞寒冷冰湿,蹲在满是草丛的院子,像当年在山野忙农活的情景,饭也像送来的饭的情景。农民说山里的饭好吃,其实是他们劳作之后饿了的缘故。

吃了饭,弟弟把院子里的荒草一把把拔除,算了吧,拔了还会长出来的。

他们的村庄是个比较大的村庄,算是那个川道沟里川道像样的村庄,以前曾有过集市,红红火火,是附近几十里范围之内村庄的贸易中心。现在冷清地再也无法汇集起集市,当年人集涌涌的村子中心的广场上,雨迹痕迹斑驳,长出了洋洋得意的荒草。一眼看去枯黄一片,竟有野兔出没,悠闲自得地迈着缓步,挑食着喜欢的荒籽荒叶。

锁了大门,弟弟开着拖拉机,他和儿子侄儿坐上他问来的小车,出了三十里的山沟,开过古县城,赶黑回到县城。

石碑和祭品饭床虽然搬运到坟地,但如何安放竖立,他们不敢轻易自己安放竖立,安放不好影响命运走向和财气聚集,所以他们宁可花钱请阴阳先生,也不敢贸然下手。他弟弟木匠按理会量断方正的,但他不放心,万一有所失误就不好了,就无法挽回。

阴阳先生岁数并不大,穿着与众不同的如当年地主穿着的紫色发亮的唐装,祖上几代阴阳,十分的有钱。开着现代化的车辆,办一件丧事,可以挣到几千元的收入。他们和响手班子,纸货制作商互通有无,有的自做自售,价格昂贵,基本上是开出多少价就是多少价,事主基本不回价或砍价。

阴阳先生的生意对于一个事主家,不是常有的事,所以事主家也表现的很慷慨大方,几乎没有争议,阴阳先生说几乎就是几乎,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质疑,更没有人反驳,全权由他操纵和安排。

人们心目中有个深层次的担忧和害怕,就怕阴阳先生从中做手脚,埋设下什么不敬或不恭预制,坏了本家的风水和福气,所以尊敬加有,如敬神一般,那还敢在报酬上有所亏欠,或慢怠。

在人们请阴阳的时候,一般先不问阴阳多少工钱,而是事后问多少钱,说多少就是多少。事主常以有大行哩来自我宽慰花去的巨额丧葬费。

李军请阴阳时,阴阳先生认出了在县城第二重点小学履职的校长,满口答应没有问题,沉思了一会儿,初步确定正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和他们拟定的日子相同,李军心里一阵高兴。他之所以选定这样的日子,一是考虑不要影响儿子的出外上学,二是不要影响自己学校的开学工作。

阴阳先生满口答应了李军的要求,看着李军说:“我也有个事情求你一下,不知行不行?”

李军只得说:“什么事?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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