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佝偻的老人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双筷子,对着女孩儿念念有词。他用筷子蘸了点儿水,微微颤着手,将筷子放在床沿上,立起来,然后缓缓地放手。
片刻后,筷子倒了。
老人佝偻的腰猛地直起来,快速捡起筷子,趔趄地退后一步,爬起身要出来。
叶臻正好看到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被昏暗的光掩着,看不清情绪。
厨房里的张浩强听见声响,问:“爸,怎么了?阳阳不舒服?”
老人僵直地摇头,说:“水……水喝完了,我出来倒一点。”他侧身,颤巍巍地拎起地上的水壶,慢慢走到客厅,倒满了水,又沉默地走回木板背后。
晚饭正式摆开时,已经天黑。
这片老城区的街道上,处处亮起昏黄的街灯,无数人影陆续从门外跑过,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菜色很丰富,大部分都是荤菜,都是地道的蓉县口味。
碗筷摆好,何彩芹招呼着叶臻和路征坐,张浩强说:“我去把酒拿出来。”
路征说:“抱歉,我不喝酒。”
“对,”何彩芹符合着,“人家开车来的,怎么能喝酒?”
“开车来的?哎,是我疏忽了。”张浩强又坐下,说:“叶臻,尝尝我的手艺,我做卤味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奔波了一天,叶臻早就饥肠辘辘,她捧起碗,正准备吃,何彩芹从座位上站起身。
张浩强连忙拉住她:“你做什么去?”
“我去看看阳阳,”何彩芹说。
“我去,你陪侄女和她男友吃饭。”张浩强起身,进了隔间。
何彩芹目光追向隔间里,又收回来。
叶臻问:“阳阳是你女儿?”
何彩芹点头,“嗯,三岁多了,这几天感冒发烧,吃了药打了针也不好,小孩儿抵抗力太弱了。”
她笑着说:“你别担心,小孩子哪儿有不生病的?”
叶臻微微蹙眉,“平时都是她爷爷照顾她吗?”
“嗯,”何彩芹微微点头,“我们平时忙,就让爷爷帮忙带着。”接着话音一转,“不过等她上了幼儿园,可能就好多了。”
她试探着,斟询的问叶臻:“小臻,你知不知道这里哪家幼儿园好?比较适合我们阳阳……”
叶臻了然,但又有些为难。她早就离开蓉县好几年了,对蓉县已经失去了了解。
沉默间,路征开口了。
他说:“在这边读书,需要当地的户口。只要父母任意一方在本地,就能选择幼儿园。”
何彩芹脸色微微暗了暗,“这样啊……”她咬着干燥的唇,说:“我和张浩强都是外地户口,也不懂这里入学的政策,”她眼眶微红,看向叶臻,说:“叶臻……你能不能帮帮我,看看阳阳能否在这里入学,我们都在这里生活好几年了,总不能让我们再搬回老家吧?”
叶臻是个耿直人,放下筷子,思索着怎么婉拒。
路征却又开口了,“入学当然可以的,只是要办理一些手续,我明天就帮你打听一下,有了消息就告诉你。”
何彩芹立即起身,对路征鞠躬,“谢谢,路警官,谢谢你!”
……
吃过晚饭,又寒暄了几句,叶臻和路征才出张家。
何彩芹将他们送到街头,看着他们上了车,这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