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太阳正烈,夏蝉在桐林里鸣叫,河水在耀眼的阳光下变幻出五光十色,岸边上,一块块方正理石没入浅滩之中。
在野荷叶丛遮掩的地方,有道浅白色的身影淌在潜水岸上,竹蜻蜓在她身上飞起又落下。
少女不过十八岁的年纪,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白润的肌肤在太阳底下闪着光泽,菱唇黑发,长睫濡湿。
她浑身湿漉地躺在湖边上,双目闭合,身上的裤管被翻卷,露出小腿肚上小道蜿蜒的血口。
少女猛地瑟缩一下身子,竹蜻蜓迅速飞开。
她缓缓地张开眼睛。
耳边是哗哗的水声和尖厉的蝉鸣声,眼前所及皆是重影,感觉整个身体泡在水中,徐秋叶猛地清醒,撑着手肘坐起来。
眼皮如千斤重,她废了好大劲儿,才睁开一条眼帘缝。
她下意识双手抱膝,这副身体又冷又疼,骨髓像被冻成冰块,又拿锥子敲碎,散架不能重组不是,如未被分解机器废件。
她看着绿油油的陌生景象,本以为自己遇上海难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九死一生。
不过,这又是哪里?
然思及此,她的脑袋突然如炸弹爆炸般,猛地迸射出许多记忆碎片。
那些记忆如影片般快速在她脑海放映,半响,徐秋叶终于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她穿书了。
她出海遇难身亡,却意外魂穿到一本年代文的女配身上。
小说中的女配,跟她同名同姓,也叫徐秋叶。
原主父母离异,她身为长姐,带着弟弟妹妹与母亲从小生活在县城里。而女主则是她父亲梅开二度,娶了军官女儿后生的独女。
原主有位竹马叫高建平,两人从小定下娃娃亲,高建平对她倾心守护,家里也视她为未过门的儿媳。
直到两年前,女主出现,各方面将原主碾压,常让她蒙羞出丑,渐渐竹马变心,就连高家也将目光投到女主身上。
原主受够给女主当对照组,不惜使手段争夺竹马,可竹马却责斥她无理取闹。
原主自我厌弃感越来越深,近日来精神恍惚,今日出河洗衣,竟搞得失足跌落水中。
再醒来,便变成了徐秋叶穿书所经历的那一幕。
徐秋叶对着这野林滩头,一时难以消化穿书的事实。
这时,林子那头跑来个姑娘,神色匆匆。
按原身的记忆,徐秋叶知道她是邻居小芳,平日交情不错。
小芳见到徐秋叶时先是一喜,只见她脸色苍白,头发还沾着明显的水汽,又皱起眉头,赶忙去扶她:“秋叶,你咋搞成这样子?”
徐秋叶:“摔了一跤。”
至于过程,她没细讲,小芳也不深究,她来这另有要事:“大事不妙,快跟我走。”
徐秋叶不解:“什么事啊?”
只见小芳比她着急,似有百般言辞,却只化一句:“你对象要没了!”
回去路上,徐秋叶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是一九七零年,她所住的县城叫银湖县,按照政策,必须是本地工厂上岗的家庭,才能分到房住。
原主母亲徐梅芳是上岗职工,加上父亲偶尔会寄些赡养费和票证,所以她的生活过得还算可以。
何况高家是高知家庭,母亲不想她嫁到婆家被嘲没学历,咬咬牙便供她读到高中毕业。
只是半年前,母亲因工伤下岗,眼看要搬离这,她便找高母商榷,盼望婚事提上日程,以避免波折。
女主得知此事那是第一个不愿意,今日登门她家,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
徐家住的是公配厂房,邻里多是些妇女老太,也多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此刻正手拿蒲扇,站走廊边儿上,嘴上没个把门。
六七十年代的职工姑娘们,连相亲都要抱着莫大的勇气,被退婚啊
那可比没被人家看上丢脸多了!
见徐秋叶狼狈回来,她们神情古怪,话声戛然而止,待她穿堂而过,又歪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