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认亲这个环节,他预算了晨曦的血缘验证在其中,一旦双方争执不求,皇帝无从辨认的时候,他就会让晨曦出场,用辰家不传秘技现场为荆慕欢父女俩进行测验。
但现在,皇帝明显已经信了谁才是真正的荆世男,所以,验与不验,已经不重要了。
“陛下,时辰不早了,微臣送您回宫吧!”
皇帝沉若千钧的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小声对陈公公嘱咐了两句,这才从罗汉床上起身,趿上靴履,快步走了出去。
陈公公先是去了公堂正堂那边,将皇帝的吩咐传达给主审官,这才提着袍角颠颠地追了出来。
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橘红色的光影如同粉色的暮霭,又似轻柔的薄纱,低低地笼罩在上空。
皇帝的脸色阴沉欲滴,他大略没有想到,自己宠信了一年多的爱将,竟是内心如此阴暗可怖的魔鬼
“回宫!”他哑声说道,在陈公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萧景泰亲自骑马护送,直至将皇帝送进了宫城。才打马回了府邸。
两日后,真假世子案以及余氏被杀的案子,终于审结,一应卷宗资料呈交于皇帝后,皇帝御览,朱笔御批,颁诏公告天下。
安庆伯荆纬夫妇欺君罔上。褫夺爵位。发配蜀地流放。
假荆世男林贺生为谋夺他人权利地位,不择手段,残杀无辜。法理难容,依律处斩。
安庆伯府一应人众,赦免连坐之罪,即日起搬出安庆伯府
“陛下。珊瑚是臣妾的亲妹妹,臣妾在这个世上。除了陛下您一个亲人之外,就只有她了。”皇贵妃娇颜带泪,楚楚可怜的看着皇帝说道:“求陛下怜惜臣妾,宽恕珊瑚。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帝拉着皇贵妃的手在床榻上坐下,一只手从身后揽住她,摩挲着她的肩背道:“朕知道。但目前珊瑚还不能放出来,若是案子刚刚完结。朕就徇私免了她的罪责,爱妃让天下人怎么看朕?”
皇贵妃本也没有想着皇帝立时就将嘉仪县主放出来,只是想着给他提个醒,求个恩典,不真正怪罪她就可以了。
至于狱中,自有她打点一切,吃食衣物上面,自是委屈不了她的。
“臣妾谢陛下恩典,这次让珊瑚吃吃苦也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她就不敢了!”皇贵妃抹着泪说道。
“好啦,这么多年夫妻,朕还能不了解你么?”皇帝点了点皇贵妃的鼻子,语气满是宠溺。
皇贵妃低头娇羞一笑。
皇帝这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正是因为了解她,所以对珊瑚才会如此从轻发落。
作为一个女人,能得到如此看重宠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皇贵妃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将身子倚在皇帝的怀里,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
城门外。
十里长亭,芳草萋萋。
落日的余晖将官道两旁的草木披上了一层橘黄,掩去了几分萧索和凄然。
一队身穿衙门公服的衙差正赶着人从城门口出来,为首的那人,带着手铐脚镣,满头银丝蓬松凌乱,头低低地垂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了无生气的盯着脚下。而在他身后,是跟来相送的子女,他们皆是粗布麻衣,神色哀伤潦倒。
“都回去吧!”衙差摆手让跟随在身后相送的犯人家属回去。
为首的荆世杰眸中噙泪,哽咽着喊道:“父亲”
安庆伯荆纬慢慢回过头来,盯着次子荆世杰道:“好生照顾着你母亲!”
原本皇帝是将安庆伯夫妇皆判流放之刑的,只是杜氏已经中风瘫痪,无法长途跋涉到蜀地,于是皇帝开恩,免去了她的刑罚。
嘱咐完儿子之后,荆纬便收回目光,不再回头往前走去。
一行人到了长亭处的时候,荆世子(真正的荆世男)带着荆慕成和荆慕欢缓缓从石阶上走下来。
“祖父!”荆慕成喊道。
荆慕欢面无表情的瞥了老伯爷一眼,回头看着一脸纠结无奈的父亲,开口安慰道:“父亲,这不是您的错!”
“父亲知道!”荆世男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拉着她柔软的手,走近停下来看着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