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来到泾州,见到朱秀就能完成任务,却不想连安定县城都进不去,白白被人揍了一顿不说,还被扔进山区挖石头,这一挖就是半个月。
跟一帮鬼祟猥琐的无赖混混同吃同睡,美其名曰进行一番彻底的劳动改造,重头做人。
这一切的苦难都是拜朱秀所赐,就连这改造场也是他一手设计。
从踏上前往泾州的路途开始,赵匡胤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
二十一年来,他从未吃过如此大的苦头,受过如此大的屈辱!
作为一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官N代子弟,赵匡胤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至这般凄凉境地!
在泾州山区挖了半个月石头,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经历。
一股辛酸的情绪涌上心头,赵匡胤双目温热,泛起泪光,胸膛剧烈起伏,连连深呼吸才压下当场洒下热泪的冲动。
“赵大耳!”赖大柳大声点名,赵匡胤低着头,沙哑着嗓音应了声“到”。
丁字头的监房点名完毕,无一缺漏,可以去洗漱上茅房,然后前往采石区干活。
其间有一刻钟的自由时间。
两个时辰后,临近中午,才是放饭时间。
看守上前解开赵匡胤的手铐,警告几句安分老实的话,准备离开。
赵匡胤活动着箍出红印的手腕,忽地出声道:“我要见管事!”
看守扭头皱眉道:“有何事?”
赵匡胤道:“你做不了主,叫管事来!”
早就注意他一举一动的浑和尚走下高台,走了过来,沉声道:“你要作何?”
赵匡胤瞟了眼他腰间的短刀,平静地道:“按照改造场管理条例,半个月来,我没有违反过一次规定,脚上的镣铐可以解开了。”
浑和尚被火烧秃一半的眉毛拧在一起,紧盯他不说话。
赵匡胤指了指一块矗立在生活区的告示牌,上面写着各项管理条例和惩罚措施,淡淡道:“我的要求合理合规,如果不照章执行,只怕以后难以服众。”
顿了顿,赵匡胤带着几分讥诮道:“还是说,你们怕我逃脱?”
浑和尚冷笑:“就凭你,想逃出去,还差点意思!给他松开!”
看守掏出钥匙,解开他的脚铐。
“少耍心眼,老实些!”
浑和尚警告意味浓重地瞪他一眼,手扶挎刀离开。
犯人们三三俩俩去洗漱出恭,又或是找处地方蹲成一圈闲聊。
赵匡胤一边观察看守位置,一边走到井窖边,掬一捧水打湿脸庞,青胡茬长满嘴唇和下巴,布满血丝的双眼,滴落水珠的发丝,让他看上去更显憔悴。
赖大柳蹲在他身旁,弄了些盐用手指头伸进嘴里一顿捣鼓。
盐厂别的没有,盐有的是,拿来漱口的粗盐更是不限量供应。
连赖大柳这样的村痞闲汉也养成了早晚漱口的习惯。
赖大柳凑到赵匡胤身边,嘿嘿道:“赵大耳,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犯什么事进来?听你这口音,也不像关中人啊?”
赵匡胤冷冷瞥他一眼,也不理会,自顾自地掬水洗脸。
赖大柳扔不死心,哂笑道:“怎么,不好意思说?瞧你这模样长得不赖,难不成以前是干采花贼的?吃干了没抹净,被抓了现行?”
赵匡胤微眯的双瞳里流露几分戾气,深深看了他一眼,朝茅房走去。
“切~都是牢犯在这挖石头,装什么狠~”赖大柳不屑地啐了口。
赵匡胤从茅房出来,瞧见赖大柳撅着屁股蹲在井窖边洗脸,四周没多少人,大部分犯人都已经朝集合点赶去。
赵匡胤放轻脚步走到赖大柳身后,这厮浑然不觉,还在哼着欢快地荤调调。
赵匡胤目光一寒,猛地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赖大柳惨叫一声,像只癞蛤蟆张开手脚飞起,往前一扑,噗通一声掉入井窖。
“有人落水啦!救命啊!快来人啊~”赵匡胤提气大吼。
呼救声打破改造场的宁静,大批囚犯哗啦一声跑了回来,有的是来救人的,有的是想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