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逊暗暗苦叹,挂满蒲州城的秦王旗,掩盖不了满城颓势。
人人皆知,秦王已经日薄西山,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周光逊扭头往城外望去,几百个民夫排着队进入营寨。
难怪三座营寨建造得如此迅速,原来是强征周边百姓前来服劳役。
现在正值夏收,农忙之际,百姓当然不愿意抛下地里的农活,如此大规模征发民夫,县乡里肯定闹得鸡飞狗跳。
周光逊担忧起孤零零留在华阴的老母亲。
老母患有眼疾,天色稍暗便看不清,腿脚也不利索,数月前离开家时,给她留下的粮食,也不知道吃完没有。。。。
周光逊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当初本想将老母迁往别处居住,可故土难舍,老母不愿走,他拗不过,只得备好粮食,嘱托乡邻帮忙照顾。
本以为这仗再怎么打,也波及不到华阴,哪曾想华州赵思绾战败,朝廷兵马迅速收复州县。
到现在连蒲州城也陷入围困,周光逊彻底与老母断绝联系。
身为河中军的兵,周光逊只知跟随主帅号令行事,不问对错,不问是非,也从不怕死。
可他却不能连累老母落入险境。
一想到已经断绝联系好几个月的老母亲,周光逊满心忧愁自责,暗暗攥紧拳头。
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想办法出城,赶回华阴一趟,将老母安顿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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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守罗城的大将王继勋,住在离城楼不远处的一座民宅内。
此刻,王继勋赤膊上身,坐在火堆旁,炙烤一只羊腿。
金黄的羊肉散发喷香,流出的羊油滴落进火堆,发出一连串嗞嗞声。
王继勋满身肥膘热得冒出油汗,饿狼似的盯紧烤肉,喉咙上下滑动吞咽口水。
周光逊跨入敞院,抱拳道:“王将军!”
“哈哈~你小子可真会挑时候!来来来,尝尝老子亲手烤的羊腿!老子的手艺,秦王吃了也说好!”
王继勋大方地拿短刀割下一大块肉。
周光逊犹豫了下,伸手接过:“多谢将军!”
王继勋伸长舌头舔舔手上油腻,抱着羊腿满脸狰狞地大啃起来。
周光逊咬一口羊肉嚼了嚼,外焦里嫩肉汁鲜美,的确烤的不错,只是想起城头上军卒的话,周光逊越吃越发觉得没滋味。
周光逊道:“将军,今日我巡城,听到有军卒议论,对现有伙食不太满意。”
王继勋瞥他一眼,横肉满布的脸在火光照耀下泛起油光。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有何不满意的?下次谁再敢乱嚼舌头,直接砍了!”
王继勋吐出一块骨头,凶狠冷笑。
周光逊硬着头皮道:“卑职觉得此事不妥,不管守内城还是守外城,都是秦王麾下军士,如何能区别对待?照此下去,只怕罗城军心不稳。”
王继勋不悦道:“存粮所剩无几,自然不能让所有人都吃饱!秦王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要是怕军心不稳,那就杀一批人,谁敢乱说话就杀谁!挂起一排人头,看谁还敢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