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禄明匍匐在最前方,唐否在他身后,紧跟着的便是一众门人,清一色的跪在地方,一动也不敢动。
“陛下,臣没有想到您会光临寒舍,实在是……”
中年帝王走到杨禄明的身前,随意道:“朕把你在山门处的人扣下了,不让他们通报,起来吧,你这里虽然雅静,但有些冷。”
杨禄明赶紧道:“陛下里面请。”
说完,连忙让下面的学生进去收拾,煮好茶水伺候。
“不急,前些日子,听唐否说,你这小楼前面儿,有块空地挺宽敞的,成天在宫里闷着,有些不自在,走,过去瞧瞧。”皇帝对着唐否招了招手,后者连忙前去引路,杨禄明只得点了两三个比较机灵的童子跟着。
唐否道:“陛下,就是此处,养伤那几日,我得空,便会到此处坐下歇息一会儿,本想让人修一套石桌石凳,可家师不让。”
中年帝王爽朗地笑了起来,指了指杨禄明,对着唐否道:“杨卿就是这样,说话做事都小心得很,你当他的弟子,可别学着他那么无趣,将来等朕大行之后,就要靠你,来辅佐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了。”
杨禄明立刻道:“陛下万福,正值壮年,万万不可谈山崩之事,不然臣等可就惶恐了。”
中年帝王道:“看见了吧?就是这样,烦得很。唐否,你身子好些了吗?”
唐否回道:“陛下,夺舍成功后,倒没什么后遗症,只是被张吉近距离印了一掌,有些疼痛罢了,家师已经检查过了,皮外伤,不碍事。”
中年帝王点点头,道:“这趟差事儿,朕想过了,你办得不错,是朕在策划上有些急了。你看这块儿地怎么样?朕让人用上好的石料给你修一套桌椅。”
杨禄明再次接过话来:“陛下,臣等有罪。是臣等执行不力,怎么会是陛下的安排有误呢?而且,这石桌一事,更是不可,如此……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坐在这里的人,岂不是用一种俾睨天下的姿态,俯瞰皇宫!?
“朕才没那么小气!真要依你那一套,要不朕拿皇宫和你这山中小楼换?只不过,上朝的时候可就苦了你们了,得慢慢爬,哈哈哈哈。”中年帝王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自己皇宫的所在,玩笑了一句。
虽然知道他是在玩笑,可杨禄明却不能当玩笑来听,只得古板地道:“陛下如果喜欢,这山中小楼微臣便献给陛下,之前曾经在皇宫外的御道上,看上了一处宅子,臣过些日子便去盘下。”
中年帝王想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对周围道:“看到没,连杨卿也会变着法儿向朕讨要东西了。陆迁,朕记得那宅子是已经致仕了的贺工部的府邸,杨卿你去盘宅子,这不是抢吗?算了,不过玩笑一句,你也当真。哎……”
杨禄明听得帝王一声叹息,立马道:“陛下可是有烦恼之事?”
中年帝王道:“除了烦你,还能烦谁?你带回来的那些书好是好,也让大家都长了不少见识,可也把华夏古代官场上的一些不好的风气,也带回来了啊。这些,杨卿没有想过吗?”
杨禄明心中一凛。
果然,高高在上的帝王看事情的角度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他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些书中,有不少都牵涉到了帝王之术,这在现在的华夏成为畅销书自然没什么,可要在这里,那可就是绝对的禁书了啊!
想到这里,他额头上又开始出汗了,“扑通”一声跪下,却不敢说半句话。
皇帝摆摆手,场间就只剩下了几人。
“诸皇子生隙,心思都多了起来,可别江山没打下来,先内乱了啊。”皇帝继续道,目光一直盯着皇宫。
杨禄明道:“陛下……诸皇子……兄友弟恭……勤奋苦学……陛下又生龙活虎……必定会开疆拓土,成就霸业。”
“哦,你倒是说说,这几个皇子当中,谁最像朕,朕又该立谁当太子?”中年帝王转过身来,看似随意地问道。
唐否和陆迁立刻躬身行礼,迅速退下了。
这要在以前,杨禄明估计张口就来,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不偏不倚。但此刻,他却不敢了!
“这……这是陛下的家事……微臣怎敢妄言……”杨禄明结巴道。
“家事?可华夏的史书上,皇帝的家事,不也是天下事吗?尤其是立储一事,不也是臣子们最爱偷偷摸摸干涉的吗?哼,一群不成器的东西,就这点儿山水,也看得上眼,要来争一争!”
杨禄明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只得道:“陛下圣明,但立储一事,我朝历来是由帝王钦点,从不受人干涉,也更无后宫干政先例。所以,此事臣不能妄议。”
帝王转变了话题,道:“选个日子,把唐否送进宫来吧,让他和皇子们一起熟悉熟悉也好,将来总是要做搭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