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元虽为人持重端正,骨子里却是个性情中人,他虽曾为别人负你,却不会因为那些身外之物抛下你。”
梅馥笑着推他。
“喂!突然说这些,花漪红,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花漪红一笑,低头抿了口酒。
“我不过这么一说,你也权且随便听听罢。”
临近子时,四人终于散了,顾少元和白鹤轩都要送梅馥回去,梅馥却婉拒道。
“不必了,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两人兀自沉默了,今夜的欢愉让他们几乎忘了她的习惯,或者说,他们以为她忘了,她却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叹气。
“好吧,你早些回去,不要待得太晚。”
春日的夜晚有些回冷,一路灯火倒是格外辉煌,马车穿过喧嚣热闹的大街,来到一处冷清之所。
主人不在了,偌大的国舅府显得凄冷了许多,奉太后旨意,国舅府的下人依旧守着这所宅子,但因夏雪篱的离世,即便逢年过节,他们也不敢张灯结彩,因此,这华宅也变得如同冰宫雪城,毫无生机。
梅馥下了马车,管家早已带人将门打开,梅馥从他们手中接过一盏白纸灯笼,一个人走进清芷居,来到三年前夏雪篱消失的那个地方。
梅花已然凋谢,竹廊却是依旧,可四周一片新绿,勃勃生机似乎已意味着不久后的姹紫嫣红。
下人们知道她会来此,特地在竹木上铺了厚厚的狐皮褥子,梅馥坐下,自怀中掏出一壶酒,两只杯子,倒满后,将其中一只放在身旁,用手中杯子碰了碰。
“四年前的今天,我一次来到这里,今天我也来了,还带了染香过来。”
“其实,我已经很久不喝酒了,是因为今夜来见你,才喝的。”
“最近我钓鱼的技术又长进不少,你一定不知道,西陵湖里,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鲤鱼,要两个人才拉得动。”
梅馥一面兴奋地说着,一面用手比了个大小,可惜回应她的,只有落花。
梅馥放下手,深深叹了口气。
“三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舍得回来?”
“主上会回来的,姐姐不要难过。”
梅馥双瞳蓦然收紧,放下酒杯警惕地坐起来。
梅林深处,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缓缓走出,她撑着腰部,慢慢在梅馥身边坐下,抱歉地笑了下。
“孩子老踢我,不能久站,失礼了。”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八岁,却已经要生第二个孩子了,比起在宫中的疏离有礼,她此刻自然随意得多,而面对不同于往常的亲密语气,梅馥望着她日益丰盈的双颊,幸福的微笑,想起死去的香苧,不由冷笑。
“这一胎,该是太子了吧?毕竟怀着孩子还来替他当说客,真让人感动不是吗?”
对于梅馥的冷嘲热讽,戚梦婵并没有介意,摇头苦笑。
“罪臣之女,不该有太多的奢望,能陪在他身边,我已经很满足,至于他心中那个从未忘记过的人,我不会去触碰,也没那个分量去触碰。”
见她语气酸楚,梅馥有些后悔,戚梦婵与沈冰慈不一样,她对小皇帝的感情,发自肺腑源于真心,若是因为香苧,而对她发难,是不公平的。
气氛有些尴尬,戚梦蝉于是转而一笑。
“姐姐知道我为何而来?”
梅馥对她的态度刚有些软化,一听此话,再次冷笑。
“我梅馥虽不问朝政,却也耳清目明,他和长公主貌合神离已不是一日两日了,最近又多次意见相左,硬驳回长公主的面子做了几件不得了的事,看样子撕破脸是指日可待了,可惜朝中大臣多对他的行事手段不满,要取得他们支持,完全拿回长公主手上的权力,绝非易事。”
戚梦婵双目炯炯。
“正因为这样,才更需要得到姐姐的支持!”
梅馥自嘲一笑。
“我?我一介铜臭商人,能支持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