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不知愁来到。
以前沈恩衣以为是“仇”,捫心自問,她沒仇,她热爱这个世界,生活在小村庄,像等待从大人们手里接过礼物的热切,像含月亮糖的甜蜜。
大人们的教悔孜孜不倦,对她们所说的话也左一箩右一筐,大人们的话像月亮糖纸,看似无用,丢了却无比可惜。
还沒等到初一,年三十,沈恩衣就把压岁钱弄丢了。她回来,垂头丧气,跑出去找十几遍也沒找到。
沈梁山说:“丢就丢了,人都讲运气的,真不好来,哪怕喝水都塞牙缝。”
“你就乱教。”萧鹤说。
沈梁山道:“真的,我当兵那会儿,就有一个师长,打仗没事,上厕所却给横粱掉下来砸死了,你说他背不背,真是阎王想要三更走,决不留人到五更。”
萧鹤听了大吉利是说:“你到那边跟马讲去,大过年的。”
可就是大过年,沈恩衣丢了钱,她心里才万分难受,刚刚还满世界炫耀“你看我有五块钱。”
现在又去逐一逐地问:“你们有沒有见到我的五块。”
那年,除夕整整下了一夜的雪,记忆也像刻刀一样在她心上雕写“月亮糖”三个福字。
第二日,刚走到台球桌旁,沈恩衣就见她的五块安然躺在那儿,看不出是五块,而是月亮的糖。
谁都以为农村的出生,人人都会一直务农下去。
谁都以为小时候学种田种地,长大后种更多田更多地,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存方式中摸爬滚打一生,直到死去。
一生沒有梦想,遇见爱情的机率也就会相对比现在高出许多,因为,爱情就在心里也还在农村,千里无缘不相会,有缘只在门对门。
简单的生活更容易开心的形容,爱情大多时候喜欢世外桃源的,谁又说难道不是。沈恩衣沒想到她的父亲会如此通透明了,他一边说着沒钱,一边又拼尽全力让她们幸福。
新教室,环境沒有了阳沟里的花花菜菜杂大草,但却多了一个红暑洞和马圈,空楼里摆几张桌子板凳,依旧风来扫地,月来点灯。
但一切对同学们来说是多么的称心如意。
小山村无法保障的九年义务教育,大人们不可描素的似水年华,世世代代无力逃避的农村出生,但脚下的路,是值得期待和祝福的走去的。
路边的烂墙上写着——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后来字掉色损,变成——穷教育,苦孩子。
无论六字还是十四字,在人们心中,也成了永远不老的神话。
“让一让。”
说话的人叫老痒,名字跟他的人一样怪怪的,听说他父母皆是惯偷,经常在当地的农田或者菜地行窃,或者三天两头搞顺手牵羊。
每次被抓到,都会被处以三百到一千元不等的罚款,名声在当地极差,被神封三只手之家。
老痒并不是独生子女,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小他半岁的妹妹。
据说他们兄妹是双胞胎,老痒的母亲怀了他四五个月又有了另一个孩子,生了老痒不到半年又产下一女婴。
总之,两兄妹很怪的胎。
沈恩衣认识老痒时,她们已是同学。
老痒的成绩嘛,可以说像潮夕一样大起大落。
偶尔的很差,突然的又很好,是“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的精彩写照。
除了大起大落的成绩外,老痒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飙糖鸡屎”,“飙糖鸡屎”是给人吐囗水,因为惹人恨,故得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