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身依附为主要特征的这种奴仆关系,是大德王朝法律承认的一种契约关系,也是被社会认可的一种主流价值观。
如果贾珉直接向这种制度发起挑战,不仅不可能成功,而且还会将自己置于巨大的风险之中。
但是,以目前贾府的这种状况,如果不进行改革,败亡就是注定的结局,只是个时间问题。
所以,贾珉就只有采取这种大迂回战略,从生意的角度入手,把一个实际上是比较敏感的政治问题,化作一个经济问题来运作。从而打破制度上的一个缺口。
对于主子们维护这种类似于奴隶制的决心,贾珉从来就没有低估过。
贾府和其他的大家族一样,固然也是讲究亲情的。但是,又绝对不仅仅是讲究亲情的。
当亲情和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亲情是往往要让位于利益的。
红楼原著中,贾母舍弃黛玉,让宝玉娶了宝钗,是这种行为逻辑。
贾珉来到荣国府,从路上就开始被下毒,也是这个行为逻辑。
要想叫主子们接受改革,改善下人们的处境,就必须让他们可以接受。双方达成妥协。等到他们见到了这种改革的好处,从中得到的利益比原来大的时候,就会接受甚至欢迎这种改革了。
这才是贾珉的战略意图。
当然了,这个战略意图,他现在还不能明说。这涉及到时代差异和观念转变的问题。
这种观念的差异,不仅在这种高大上的问题上是如此,就是在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上,也是如此。
此时,在耕读院里,平儿和晴雯的谈话,就是这种观念差异的具体体现。
贾珉刚到了耕读院的门口,就听到了晴雯那尖细的声音。一时兴起,贾珉就悄悄地站住了,想听听她到底说些什么。心里还在核计着,她不会是在说我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晴雯和平儿两个,还真是在背后议论贾珉呢。
“就你们那个四爷,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连老祖宗都不放在眼里,那天在荣禧堂,可是说了好多不得体的话呢,连我们宝二爷,都叫他给吓得心里直发抖。若不是他,宝二爷哪里至于病那么多天。我看他就是个不着调的。”
“你小声点儿,别叫别人听见了。”
这是平儿的声音。
“听见了又怎么样,即便是当着他的面儿,我也是敢说的。”
唉,这个晴雯,不仅情商有问题,这智商也是出了问题了。
口口声声你们四爷的,平儿现在已经赎身了,我不是她的爷了。倒是你,现在是我的奴才,我才是你的爷呢。你怎么连这个帐都不会算啊?
现在还惦记着宝玉,人家把你送给我了,宝玉可曾阻拦一下?可曾过来看看你?都这个时候了,还热脸往冷屁股上贴。你跟了宝玉那么久,连他是个什么人都没搞清楚?
再说了,我现在都跟那些主子们和解了,你倒还把我当做敌人似的,似乎比主子还主子呢。你受这这封建礼教的毒害,也太深了。
你还当着我的面儿也敢说,一回儿我进去,就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敢跟我当面说。
“你也是不知道我们这位四爷的。其实,我们这位四爷,人还是极好的。没什么架子,对我们也都是极好的,和和气气的,一点儿脾气也没有,我们可都是喜欢这样的爷呢。”
晴雯,你听听,听听平儿这话,对我的评价多么中肯啊。
人家都赎身了,还口口声声我们爷的。到底还是平儿跟我亲近啊。
“我就不信他就像你说的那么好,做主子的,哪有不给下人气受的,他就没有欺负你们的时候?”
又是晴雯这个愤青的声音。
“要说这个,倒也是有,他要是气起你来,也真就能把你给气死了。”
平儿啊,你这么说话可就没良心了,我什么时候气你了,可都是你跟我甩脸子的啊。
“别的不说,就说那回吃酒吧,四爷吃酒吃多了,可就胡说八道起来了。”
“哦?他胡说八道什么来着?”
“他说,还有拿铁做的船。你说,这不是胡说八道又是什么?我家也是在南边的,船也是坐过的,这世上,只有木头做的船,哪里还会有铁做的船?就算是咱们没有他那写诗的本事,他也不该小瞧咱们,那铁有多沉,一扔进水里,不就沉底了,还能在水上漂着吗?”
平儿显然是说着有些生气,声音也高了起来。
一时间,贾珉竟然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了。
可是,我那航母、驱逐舰、护卫舰什么的,真的是铁做的,怎么就没沉下去呢?
哦,原来是浮力定律在作怪啊。可是,又跟平儿怎么解释呢?水的浮力,等于物体排开同体积水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