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说阿诺,那不是哥哥,哥哥没有死。
可是那个时候他被拖到了乱磁区边缘,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一样没用,一样救不出来阿诺。
他在视频里,看着被他珍而重之的弟弟,精神一次次的濒临崩溃,被折磨到发疯、敏锐至极、看到镜子就痛苦尖叫,活脱脱一个疯子。
因为阿诺的面容和他一样,每次看见他自己的脸,就会想起来他这个哥哥。所以只要形成照镜子痛苦的等式,形成条件反射之后,就不必担心他会在未来看着自己脸,会想起来兰遐。
他听着那一声声嘶哑的
“哥哥”
从无助恐惧,到绝望,最后成了机械般的麻木。就好像这两个字是他坠入深海前的最后一块浮木和希望。
阿诺明显知道自己在被洗脑,失去意识的时候,清醒的时候,被折磨注入药剂的时候,嘴里只有这两个字。
7
兰遐数着这些视频里,阿诺叫他哥哥的次数。
他擦净指尖,触在光幕上,一声声应着。
可是那个想听他应这一声哥的人,再也找不到了。
他的阿诺,到死都没有听到他应这一声哥哥。
聂凉说,阿诺是在康犬死去的那天恢复记忆的。于是兰遐就想起了那天大雨,他对着阿诺说
你的眼睛很好看,只是长在你的脸上,它就显得血腥和肮脏。
你配不上它。
上将他,曾想挖了自己的眼睛。
兰遐沉寂无光的眼底,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黯淡而沉郁的金瞳,映着光脑里一刻未停的影像。
他唯一剩下的,可以看见阿诺的东西,竟就只剩下了这些视频。之前一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变成了穿心利刃。
审讯室外。
“真的没办法阻止老师吗,”连妖很疲惫,眼中已经带上了绝望,“这样下去,老师怎么可能撑得住。”守冰“不能拦下吗。”
“不能。”
金黛轲站在外面往里看,“这个时候阻止或者拦截,只能会让老师完全崩溃,到时候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我想那是我们都不想看见的。”
她忍不住攥紧了掌心。
处刑椅上的青年眼睫垂落,一瞬不瞬的看着光脑里的录像,偶尔才眨一下眼睛,传递着他还活着的讯号。
从那天目睹埃兰斯诺消失在极光里后,短短不到半月,兰遐周身就有了衰败的死亡的味道,那是从灵魂里传来的,灯灭的余烬。
“老师这样,我们几个都有责任,如果早一点发现埃兰斯诺是老师的弟弟,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金黛轲“就算是早一点,埃兰斯诺的精神域也救不回来了,只会徒增更多的伤心起码,站在埃兰斯诺的角度,他离开的时候,或许是安心的。”
除非再早一点,早到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早到没有神怜殿的悲剧和活在联邦控制之下的那十几年。
但是怎么可能呢。
守冰“埃兰斯诺在这里面待了四十三天,老师这才第十天。我们真正要想的,是等第四十三天之后,老师会怎么样。”
他们面面相觑,竟都是束手无策。
良久,金黛轲才无力的低声道“我有时候很讨厌自己是个医师。”
因为很多时候,她心里明白,她根本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兰遐在审讯室里带了四十三天。
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晃了晃,就自己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