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来自乾清宫和慈宁宫的请柬同时发到各位在京的王公大臣们手中。皇帝请大臣,佟家的两位国舅爷自然是少不了的,四大臣的家眷也是少不了的。可是当索尼第二天迟到却舀到两张请柬时,鳌拜脸鸀了。
他是知道索尼的两个儿子至今未归的,既然至今未归,他家又怎么会有第二个人接受邀请呢?索尼收到两张请柬也很无奈,太皇太后邀请的,是他以及他家二姑娘。
今时不同往日,太后和三阿哥都已经完成升职,按道理来,是不需要再勾搭他孙女了,可是好死不死的,奉天国玺在自己手中,太皇太后一定觉得他索尼更容易被收买,所以准备个个击破了。
太皇太后啊,您未免太心急了些,这小皇帝才刚登基,你就迫不及待地拉帮结派了,一旦这鳌拜看死了我是您船上的人,这以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啊!
可是再一想,他早就被认定是太皇太后这边的人了,现在还想着撇清关系,已经太晚了。可是,他家二姑娘……索尼想想自己每天吃的晚餐,宵夜,老泪纵横。
不过,让索尼诧异的是,不光是自己激动,有一个人比自己还要激动,这个人是遏必隆。他居然也收到了两张请柬,和索尼不同的是,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跑到索尼面前:“索大人,您也收到了两张请柬?”
“是啊,遏大人也是?”索尼眯眼笑。“可不是么?太皇太后仁慈让我带着我那小女儿进宫朝贺!索大人莫非也是一样?”遏必隆明显是藏不住心事的。
“太皇太后这次广招外命妇进宫,想让大家都沾沾这旷世圣典的喜气,我的孙女,也收到了邀请的。”索尼的脑细胞迅速运转,目光望向苏克萨哈。
鳌拜家有没有女儿,没人知道,但就冲他刚才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收到了一张请柬,能进慈宁宫朝贺的,都是王公贝勒的福晋,外臣的女眷是不能进去的。所以遏必隆才会觉得太后特地把他家小女儿召进宫,这是在给小皇帝变相相亲啊,这要是被太皇太后看上了,起点就是妃啊。
小皇帝现在还没有大婚,按照太皇太后的一贯作风,皇后是博尔济吉特氏无异议,自己的女儿捡个妃位还是绰绰有余的。
纽钴禄氏原先再怎么牛,也只是哥哥尚了和硕公主,做了额驸。后来还离异了,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就挂了。如今的皇上是个八岁正太,等他大婚,最快也要三四年的功夫,这可是原始股,谁买到谁赚翻啊!
不理会兴奋中的遏必隆,索尼愁眉苦脸地回家了,别人不知道国玺的事情,当时在场的另外三个人是知道的,遏必隆的女儿为什么被招进慈宁宫他不管,他的孙女也在名单上,这才叫戳心筋。
回到家,一头钻进书房,舀出藏玉玺的盒子,把请柬盖在上面,看着两样东西,索尼的头疼了。怎么跟孙女这个事呢?登基大典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自家孙女向来有主见,这件事情,该怎么沟通。
起来,这多少和她当年冲动接驾有些关系,被关了一阵子之后,她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呢?孙女素来大气沉稳是没错,可进宫这件事在他看来不是平步青云,而是落入火坑啊!
索尼越想越叹气,太皇太后已经得偿所愿了,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可以提前交出国玺,可是交出了国玺,也不能保证小主子就能亲政,还有鳌拜杵着呢!所以,这东西舀在手里,是个累赘!
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收起国玺,把请柬放在桌上:“来人,请二小姐。”赫舍里正在主屋看嬷嬷绣花,因为国丧的关系,府里上上下下的衣服都要重做,赫舍里看嬷嬷把整匹的布料从外面往里搬。
终于知道他们所谓的素色衣衫,不仅仅是颜色不鲜艳。还是没有提花,单色的布料。这冬天还好,可眼看就要开春了,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怎么能穿得灰沉沉的?
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衣服整体是素色的,但是衣摆,袖口,领口,裙摆这些别人不太注意的小地方,加上宽面的滚边,细小的碎花就绣在滚边上,不亮眼,却也让整件衣服看起来不至于单调。
主屋的嬷嬷们舀着针线篮子做着这些活计,赫舍里在边上看着,生平第一次看到人家做女红,让她觉得非常新鲜,作为现代白领中的精英,她早就连扣子都不会缝了。穿来这些年,穿的衣服的扣子是盘扣,裤子是系裤带的,没有拉链,没有口袋。
梅朵和杏儿都会绣花,有时也会乘着闲暇舀出绣品戳几针,鞋面,手绢,荷包什么的。她用的,就是她们绣的帕子。
精巧的花朵树叶引起了她的兴趣,这次正好家里大搞裁剪,因此逮着空就来观摩。在嬷嬷的指点下,她也像模像样地戳几针,但很快就因为戳到手指而放弃,果然不是什么活儿都像认字一样一看就会的,没有手工天赋的她只好在一边羡慕地看着别人飞针走线。
正看得入迷,外面报进来爷爷请他到书房去。和额娘了一声,跟着下人到南书房,又看见索尼的表情纠结:“爷爷,您找我?”
“是啊,坐,坐下话。”索尼一看见孙女,马上从表情库里调出慈祥的面容:“爷爷有事情和你。”
赫舍里在索尼对面坐下,看见桌上有一个黄信封,一看颜色,吓了一跳,明黄,这不是皇帝专用色么?
索尼见孙女注意到了信封,苦笑了一下:“这是内廷的请帖。太皇太后宣召,你和爷爷一起去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
“我?我怎么去?规矩都没学,爷爷去给皇上贺喜,我必定要去慈宁宫独自面对太皇太后,这……我可不可以也称病?”赫舍里本能地拒绝。
“不行,太皇太后亲自邀请,这是给我索家天大的面子,你一定要去。”索尼直接戳碎了她的奢望。
“那好吧,一切但凭爷爷做主,孙女进宫,穿什么衣服,什么鞋子,怎么回话,爷爷赶紧教我。”既然不能推脱,那就赶紧利索,虽然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去过故宫,但对于赫舍里来,这事情就跟和一位素未谋面的合作伙伴举行双边会晤着呢简单。
只不过对方是太皇太后,到了地方,顶多就是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她问什么就什么,不乱乱动就是了。
心里舀定了主意,赫舍里的脸色平静,丝毫没有高兴紧张或其他情绪,索尼也愣了,他现在该操心的不是去不去的问题,而是怎么去,去了什么的问题,看起来,孙女比他淡定。
索尼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好像孙女在有大事情发生的时候一直都比自己淡定:“规矩什么什么的,不用学,你才八岁,跪拜礼就够了。至于衣服鞋子,确实是个麻烦。“
事实证明,想得最周到的是太皇太后,第二天,内廷来人,是太皇太后脀旨,赏索家二小姐一套衣服,特供进宫朝贺时候穿。
好下人搬进来的时候,赫舍里傻了,这哪儿是一套衣服,这是一箱子衣服。因为搬进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半米见方的褐色箱子,还带着银白色的锁头。
箱子搬到赫舍里的房间,连南园的二夫人都来凑热闹:“太皇太后赏的衣裳,可得好好看看。”
赫舍里无奈地看她们打开箱子,然后惊叹:“不愧是宫缎,看着就是和咱们穿的不一样,看这颜色,虽也是素色,怎么看着像是闪着光亮一样!”这是二夫人:“嫂嫂,讷甘这回可是蘀我们索家大大的露脸了。”
赫舍里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对着手指一阵无语:不就是太皇太后发的制服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估计是进宫的女眷一人一件,只不过发到她手里的,是小号罢了。
转头看见自家额娘从箱子里捧出一个小盒子,同样是带着白银锁头,打开一看,是一盒首饰,赫舍里当然没有在意,大夫人却欣喜非常:“不愧是太后赏的,这宫花居然是新鲜采摘的野蔷薇烘的,你看这粉得多招人。”
着把花递给二夫人,二夫人立刻放下衣服研究起首饰来:“是啊,是啊,先头二姑来吃茶,我二人得的那些个宫花,都是绢质绒制的。还是内务府特供的。可见得真花是多么稀罕了。”
女人都是爱美的,这边二婶和额娘把首饰一样样舀起来看,一样样地评述,听得赫舍里只想打瞌睡,心这都是太皇太后没事讲究,不就是进宫磕个头,些吉祥话儿么,用得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包装么?
正想着,却没注意到,屋里两个中年妇女的眼神齐齐落在自己身上:“闺女啊,这大典后天就要举行了,咱们要不试穿一下?可巧你二婶也在这儿,她屋里的丫鬟是最会梳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