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不由有些气馁,出声问道:“共舟多日,还不知两位尊姓大名?”
“水先生”
“梦先生”
水先生有些吃惊地望了望梦渊,似乎是勾起了什么回忆,但眼前这个人,却和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名字完全对不上号。
“好吧。”朱翠道:“我等幸得两位救助,朱翠承这个情,但有一句话我想问一下两位,却不知是否妥当。
“洗耳恭听!”
“但说无妨!”
“你们与我素昧平生,也不曾听先父曾结识过两位,为什么二位要平白无故地帮助我们。
水先生轻哼一声道:“武林中道义为先,路见不平,自愿拔刀相助。况且我只不过适逢其会,如果我早知此事,公主家运也许未必便会到如此地步,令尊也或可免掉此难。
朱翠慨叹道:“只怪我平时昧于无知,家父和这些权臣结下仇怨之事,我却是一无所知。”
水先生冷然道:“自古就有伴君如伴虎之说,令尊虽然地位尊贵,却是盖不过皇权去,当今皇帝年轻无知,昏庸无度,身边奸宦围绕。此次令尊既然落到他们手里,却是凶多吉少了。”
朱翠念及父女之情,却是黯然无声。
梦渊轻叹一声道:“天下至凶至险之地,莫过于朝堂之上。前两年安化王起兵,时机不当,且准备不足,我当时虽有心暗中相助,却是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水先生点头道:“梦先生说得甚是,当年安化王谋反,我也有意助其一臂之力,奈何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无所得,这昏君,却是气数未尽啊。”
朱翠黯然流泪道:“你们说的安化王,正是我的二伯父,他与我父平素感情最好。”
“哼,但凡对抗皇权,不外纵横之策,你父与那安化王,如是与势力最大的宁王等遥相呼应,共同举事,那昏君又能奈何?安化王兵败后,你父还不暗存戒心,落得如此地步,夫复何言?”水先生微愠道。
朱翠冷笑道:“那也未必,等我安排好母亲与弟弟,自当寻机救出父亲,再图大事。”
水先生摇摇头,不再发话了。
朱翠吃惊地望向梦渊,却见他也收敛了先前的笑容,沉重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充满了关心和怜悯。
“公主,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水先生在昏暗的灯光下,望向自己道。
朱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以她的聪明,她的父亲会是什么下场,她又怎会不知,所昧者,不过是亲情而已。这时被两人一点,又怎么会不清楚。想起父母情深,如今天人永隔,独潸然泪下。
梦渊默默地看着泣不成声的朱翠,在他实际年近五旬的心中,这个尚不足二十岁的女孩子在这一刻是那样地无助,让他不由得想起已经隔世的父母,这十几年隐忍的苦闷,让这位那已经变得冷漠的心,也为止颤抖。
在这瞬间,他的决心,少有地坚定了下来。
“对不起,我实在太失态了。”在痛哭后,抬起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的脸,哽咽着道。
“擦把脸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父母之情。”梦渊取来温水毛巾,递过道。“只是此时却非是悲伤的时候,你这一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即将万劫不复。
朱翠睁大了眼睛,“那么这杀父之仇,难道不报了?”
“报仇?这天下,和昏君奸宦有仇的岂止你一人,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前当务之急,却是安顿好母弟,使你后顾无忧才是。”水先生冷声道。
朱翠紧紧咬牙,却没有说什么。
水先生续道:“令尊之死,与其说是昏君,不如说是刘瑾,他现在权可通天,炙手可热。天下当官的,哪个不要看他的脸色。”
“水兄此言不免有失周全,若非昏君无道,怎来奸宦当道,昏君不除,即使除了刘瑾,难道不会出来个王瑾,李瑾什么的,何况当今之世,除一刘瑾,不过杯水车薪而已。若非如此,合你我三人之能,潜入京去,以有心算无心,取那刘瑾性命,并非不能成功。但我们杀得刘瑾,却杀不得那昏君,否则,天地变色,生灵涂炭,这个干系,我等是担当不起的。”梦渊突然语出惊人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错,凭刺杀一二权臣,对世或有小补,并无大用。”水先生闻言沉吟片刻,点头赞同道。
“何况,即使想找刘瑾麻烦,也要到公主安顿好家小,确保后顾无忧才是。”梦渊道。
“眼下不是公主去找他们算帐,而是他们放不过公主,哼哼,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内厂余子碌碌,但曹羽,却是不容小觑。”水先生道。
朱翠蛾眉一挑道:“曹羽这个人我听说过,据说他的功夫很不错。
“何止是不错。”水先生第一次皱了皱眉,“说句丧气话,当今天下武林,说要找几个能胜过他的,恐怕不容易。”
朱翠心中很是吃了一惊,她见过水先生一招杀死如玄化这样的高手,在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不一样的份量。
“水先生有点长他人志气了,据我所知,如今天下,能够和曹羽匹敌甚至能胜他的,就不少于一掌之数。”梦渊忽然道。
水先生闻言沉思了片刻道:“此言不虚,但可能与曹羽对上的两个人,一个恐怕和曹羽在伯仲之间,可能还略逊一筹,至于另一个。。。。。。”他有些苦涩地停住了“不提也罢。”
朱翠若有所悟地望着眼前的这个蓝衣人,似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难道说曹羽已经来了,就在后面的船上?”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