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亚斯伯爵把玻璃杯往桌子上一扔,眼看那杯子就要摔得粉碎,但就在它要翻倒的时候,奇怪地微微转了个圈,晃了晃就平稳地停在了桌子上,一滴剩酒都没有掉出来。
伯爵注视着平托,像是要对方听得清清楚楚一样,用极缓慢地语气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不再是一个好选项了。”
平托此时却少了一些平时的谦卑,神色肃穆道:“我得为阿里亚斯家族的未来看得远一些。就像我的爷爷为您的爷爷做的,我的父亲为您的父亲做的那样。”
“你是在讥讽我目光短浅?”伯爵的声音倒听不出什么恼意。
“您的目光总是看着最高远的地方,我不过是为您注意下会绊倒您的枝蔓,然后把它们剪除掉。”
“哼,如果我们需要用这些枝蔓搭个梯子呢?”
“也许您还没爬到最高处,它就会长成一个可怕的树人。”
“你的这张嘴啊,真没浪费它长得这么大。”伯爵摇了摇头笑道,“你怎么不说它会是一个被我踩在脚下的树人呢?就算那个树人不听话,你知道狂战士最擅长的武器是什么吗?斧子!斧子除了砍人还可以用来干什么?砍树!”
“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平托没有向往常一样附和着笑起来,而是愈发严肃地说道:“他们和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都不一样。他们的规则,他们的处世,他们的方法,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破坏这个世界原有的样子!到时候即使您已经成功地夺取了王位,也未必能够承受那样的后果。”
“平托,知道我和我的父亲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平托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伯爵身后墙上的一张肖像,老伯爵整装待发骑在马上,身后簇拥着无数骑士,但他的神情却暗藏着忧郁,那位画师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或者不用捕捉,凡是对他稍有了解的人,都该知道他那为难的处境吧?平托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那就是,我永远记得自己是狂战士的子孙,狂战士如何战斗?不顾伤痛,永远向前。我能够忍受几十年来一直装成一个没有任何本事的纨绔子弟,让所有人看不起我。但是我不能忍受该出手时却思前想后,犹豫不决!狂战士的攻击必须雷霆万钧,毫不犹豫!我一定会联合所有可以联合的力量,给王座上的那些家伙,最最致命的一击。所以,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助力。”阿里亚斯似乎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我们和他们比还差很多,天平上的每一个砝码都必须加上去。至于以后……以后会是另一个故事。”
平托看到伯爵苍白的脸上因为一时亢奋一泛起淡淡的红潮,就知道已经没了说服他的希望,他低下头再次谦卑起来,轻声问道:“那真正的谈判可以开始了吗?”
“你去告诉李佳,必须把萧晨请来。虽然李佳有了魔法师城堡的授权,但是我们想谈的,比他们准备要谈的事情重要得多。我得和一个真正的魔法师,而不是魔法学徒谈。”
“要邀请那位女法师罗玲过来吗?”
“女人……”伯爵嘴角微翘,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还是让女人们离这些事远点吧。”
“对了,你也看了好几天了,你觉得那个李佳配得上赛琳娜吗?”就在平托告退的时候,伯爵突然问道。
“老爷,我说过,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平托答道。
“滚吧,你这个固执的老东西。”伯爵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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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玲和萧晨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投票刚刚已经结束,十二位正副组长加上主席郭谦,一共二十五人投票。最终结果是二十票赞成,四票反对,一票弃权。那些奴隶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不过此时此刻,萧晨却觉得自己心中憋得慌。
“没想到昨天还吵成一锅粥,今天就一团和气了。你看看那些人,昨天还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地数落我们,今天就只会微笑和鼓掌了。这些人……”萧晨摇了摇头,“真是不要脸!”
“这说明他们开始进入政客的角色了。”罗玲倒是神色如常,可能是带着一些解决了问题的轻松,“人啊,就是一种政治动物,就像蜂巢里总会进化出蜂后一样,一群人里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角色。差别只在于手段和水准的不同,我们昨天不也玩了一出院外游说的把戏么?”
萧晨一愣道:“可我们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啊!”
“谁说他们一定就是?”罗玲反问道,“动机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唯心的。你觉得别人是来争权夺利,他们还觉得你要吃独食呢!所以与其猜测别人心里在想什么,还不如做好自己的实事。”
萧晨无语,只能岔开话题道:“说起来,我还更佩服今天还投反对票的家伙。至少他们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每个人都有底线,就看你触碰到没有。站在我们这边的小人,也比站在对面的君子有用得多。”
“他们压根没有立场,他们只站在能够占便宜的那边。”萧晨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想,我们这些人穿越到一个新的时代,很多事情都可以重新来过。可是没想到,这才多少天?各种烦事,脏事又开始冒头了。这当真是改不掉的劣根性吗?”
“你对人性抱了太多期望。下一次把你的目标调低些,也许会发现不少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