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歌闭上眼睛,表情甚是痛苦,以至于泪花闪闪,他喃喃的道:“生死不知,吉凶未卜,你说的没错,跟着我有什么好?是没什么好,所以老天已经降罪给我们了。我,对不起他……”
“你别装模作样了,你的觉得对不起她,为什么害了她后,还再害另一个?”他指指沈丹墨。
姜长歌苦笑一声,表情已经恢复平静,说道:“你错了,我没有害她,害她的,是朝廷的人,是那个李衙内。把她留在家里,她才真是完了。你如今要是把她救回去,你又能如何安置,难道真要把她嫁给李衙内?还是,你有勇气,在这个时候把她娶走?有这个勇气吗,你有吗?”
樊英咬了咬牙,脸色苍白,却不回答。
“你要是真有这个胆量,她也不会出走了是不是?”
樊英无法回答。
姜长歌道:“丹墨是什么人,我觉得比你清楚,她是个能够忍辱负重的奇女子,如果不是非常为难,她不会走到这一步。把她逼到这一步的,是我们这些强盗吗,好象不是吧。是你们的同伙才对吧。在这个时候,你们有人愿意出来,为她说一句话吗,没有吧。”
樊英道:“我们……我们……”
姜长歌道:“你们什么,你们觉得,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子,牺牲了她,全家至少能够苛安一时,犯不着为她祸及一家,是不是?女人算什么,女人本来,就是用来给男人们利用的,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把一个家毁了?”
樊英无话可答。姜长歌道:“可是在你们心里,女人可以被牺牲,被利用,偏偏不能为了她自己,害得与她有关系的男人受到伤害,甚至不能让他们丢掉面子,对不对?所以一个无辜的女人,哪怕被丈夫为了面子杀了给其他男人充饥,他也是好男人,对不对?”
连沈丹墨也听得心头一震,她从小开始,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一个女孩子活下来,只是为了父母、兄弟、丈夫、儿子这一系列的与己有关系的人活得更好,而自己能做的,只是忍辱负重,做好一个女儿妻子母亲的角色,那样的女人,就是了不起的女人。
姜长歌道:“可是你们这些官场中人,从来就不曾想过,她们也是人,对不对?所以,你们觉得……”
樊英道:“你说够了没有。”
姜长歌道:“不敢听了吗,范家也好,樊家也好,沈家也好,不都是一个样吗,不都是要让女孩子深明大义,做一个贤惠同时还愚蠢的女人的吗?”
樊英道:“你一个草寇,你根本就不懂伦理纲常。”
“伦理纲常,那是用来合法杀人的东西,少跟我扯这个。你可以走了,今晚之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人,你是绝对带不走的,我可以坦白跟你说,此次我接受邀请,前来神风寨,一开始,为的便是她,也只有她,才能促成我如此匆忙下山,好不容易把她接到寨里,你以为我还会放她走吗?”
沈丹墨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老莫为什么自始至终对她如此客气,原来这次姜长歌亲征神风寨,竟然只是因为她的缘故。
樊英冷笑道:“原来是人老心不老,不是说曾经海誓山盟的吗,不是说当年感动得满寨子的人流了多少泪吗,为什么今天见了美女,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好吧,如果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要救她,救她父母罢了,你会不会相信?”
“我当然不信,你这样的魔王,能有什么慈悲心肠?”
“可是,事实便是如此,成亲是假,造势是真,我如此苦心安排,只不过是用堵住奸臣的嘴巴,救她和她父母,偿还他们一笔旧帐而已。奸臣对大臣虽然凶残,对我还有几分忌惮,我强抢民女,强逼成亲,既可以不让她落入李衙内之手,又不让奸臣有杀害她父母的借口,这样难道不好吗?”
沈丹墨看着姜长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有明白。
这真的是这个魔王的本意?
白雪没有骗她,这个被传得象魔王一般的姜长歌,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多少年来,姜长歌这名字,是沈丹墨听得最多的强盗名字。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一提到这个人,就完全没有了风度,骂他,诅咒他,仿佛他把世界上一切坏事都做遍了。
有一次,沈丹墨问母亲:“为什么你们这么恨这个人?”
“因为他是魔鬼,你以后不准提这个人的名字。”温柔贤淑的母亲咬牙切齿。
“我也不想,是你们总是时不时又提,好像他跟我们有深仇大恨一样,你们难道见过他?”
母亲脸色大变,斥道:“胡说八道,这种恶人怎么可能跟我们有关系。”
“我没说有关系,只是说,你们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