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娘都已经不在了啊。”
“不在了就该含冤莫白?”
“是。”
“是什么?就该含冤莫白?”此时的不语颇有些咄咄逼人。
于嘉心道这么多年见到不语都是慈眉善目的,想不到今日又重现几分为皇子时的脾性。那个时候他刚进宫,不语也还在宫中,一身清华的嫡皇子,是他只能仰望的人。这么几十年这份敬畏就从来没有少过,所以当即说道:“奴才话没说清楚,是该找个合适时机为娘娘洗冤。”
“这还差不多。”
陈亚夫和云太师都是为了劝萧槙收手不要再在京畿重地弄得这样人心惶惶而来。前方打仗,后方得安稳啊。
“皇上,如今果真抓到了几名梁地潜进来的奸细,不如就将他们问斩,了结了此事。”云太师躬身道。他心头也犯嘀咕,皇帝这个样子,一连三天没有上朝,然后让人在京城到处搜人,还九城都封锁了,要进出必须有繁琐的手续。难道是号称伤了脸的谢陌被人给掳走了不成?这个,也是云裳让他千方百计一定要打探清楚的。他告诉云裳,有些事能说动魏嬷嬷去打探比他们自己查管用。也不知道女儿说不说得动。
陈亚夫显然是赞同这个意思的,现在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是该大动干戈的时候啊。皇帝三日称病不朝,京城里又这样,不但百姓,连朝官的心都有些不稳了。
看皇帝现在眼眶深陷,满脸青白,下颌处也有些胡渣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有几分狼狈,陈亚夫痛心疾首的说:“皇上还是再召太医正来看看,您这个样子,微臣和太师都担心啊。”
萧槙三天都没合眼,一闭上眼就想起那具烧得跟焦炭一样的尸体。
云太师前进一步,“皇上,不管出了什么事,大局为重啊。”
陈亚夫点头,“臣附议。”
他和云太师政见不合,但私仇还是没有的。如今的国势,他们为文官武将之首,当此局势,自当齐心协力。私下里商量,觉得岫云宫走水一事恐怕不单纯,皇上如今都是为了毁了面容的小谢娘娘。
云太师问明白了此事同云裳无关,自然是要更加的表现大公无私才是,否则退个半步也容易让多疑的皇帝外甥觉得他心虚。
萧槙撑着头,“你们出去,让朕静一静。”
那两人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的出去了。御书房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萧槙撑着头的手慢慢放到眼睛上,他何尝不在怀疑不语为了不让他意志消沉所以打了诳语。
谢陌很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再也找不回来,再见不到她的喜怒嗔痴了。来日他即便一言九鼎乾纲独断了,又何处去觅伊人芳踪。只觉得此生已然残缺不全了。她曾说过他最爱的是锦绣江山,而她不过是锦上添的那朵花。可是,没有了那一朵花,即便是锦绣江山,却也会黯然失色。他此生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从父皇手里接过皇位,几十年后再将江山交给即位之君么?而那,还不是他们俩生命的延续。
“不语大师呢?”萧槙坐了半晌,突然发问。
战战兢兢候在一旁的小六子道:“大师出去走走,还没有回来。”
“去找。”
“是。”
不语被急急找了回来,看到萧槙七分人三分鬼的模样有些不落忍。
萧槙扑过来,“大师,你到底看清没有,那是不是陌儿?”
不语叹口气,他是看清了。可是谢陌的心性摆明了不想回宫做这个六宫之主啊。难道真的要把她圈一辈子。那样子,这两人也不能真的相濡以沫,稳稳妥妥走过今后的几十年啊。
“依稀仿佛是,可是还是不敢确定。”
萧槙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六子进来禀报,说是谢府的大小姐在府门口执意请求面圣,派去的禁军头目就把话带回来了。
妞妞?她要做什么?
“那孩子怕是听说了陌儿毁容的事,觉得该自己出力了。”不语轻声道。
“出力,她一个小孩子出什么力?”
“她身上不是还有魏国公府的婚约么,大概是想以一己之力挽救家族。”
“她还没有十三呢,怎么能出嫁?何况如今这个情势,怎么给她送嫁?”被陌儿知道,还不得怪死他。
“她难道觉得她姑姑毁了容,朕就不会管谢家了不成?”
“皇上,你也说了,她还不到十三。祖父和父亲被押走几个月了。家里唯一的指望便是陌儿,如今又传出这样的消息,她坐不住也是有的。不过是想用自己把祖父和父亲从大理寺监狱里换出来,也让家里的人都能过平常日子而不是一直被圈禁着。你有没有这个心,日后长长久久的谢家人也就知道了,何必跟个孩子计较。”
“嗯,让人好生回绝她,让她不用急,有她出力的时候。她祖父父亲的事朕心头也有数。”
把人都遣退,萧槙看着不语说:“大师,我不敢睡觉,一闭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