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珊想起了那日的事情——
时弈坐在炭盆旁翻阅账本,随后在素珊的警惕和戒备中摘下面具。最初的第一眼,素珊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自欺欺人地想,或许两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
可是,这也太像了!旁人即便是一模一样的孪生子,细分之下尚能从行为举止中分辨一二。而眼前之人,不但容貌像,就连神韵都如出一辙。
恰巧时弈那一眼看过来,素珊受到了惊吓!居然连眼睛都一样的妖冶!
许是那时素珊的表情太过丰富好看,时弈忍不住笑了,妖冶的双目里水光涟涟。
他说:“素珊姑娘,好久不见。”
同样的容貌,同样的神韵,同样的语调,不同的声音。
素珊恍若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着三步之外的他。
怎么可能?
时弈又笑了,笑意很深,那是素珊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连眼眸里都荡漾着笑意,妖冶更甚往昔。
“孟岩昔,你居然还活着。”隔了许久许久,素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时弈轻轻一叹,颇有些释然道:“对啊,你们都想我死,我偏还活着。”他站起来朝素珊走去。
素珊却看着他靠近涟涟摇头,不应该啊,那天被押赴刑场的分明就是他,一路上都有人看着,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逃得出去?而祁詺承居然不知道!
“素珊啊,我们又见面了,真好。”他在床边坐下,弯起唇角,声线嘶哑。
素珊不禁皱眉。还有他的声音。怎会变得如此?
时弈看出她的疑惑,又见她衣衫单薄,复起身踱步,回到炭盆旁,加了些黑炭进去。他一边生着炭火,一边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素珊。
原来那日从天牢出来,确实是孟岩昔本人被押上了囚车。一路奔赴刑场。沿路百姓对他指指点点。耳边骂声不断。他以为他这辈子就要在全城百姓的骂声中结束了。可是,在上断头台前,他由人押着穿过一间临时搭的草棚。就在那里,他与人交换了戴上黑色头套。他被人打晕了,而那不知名的谁代替他上了断头台。
苏醒后的孟岩昔发现自己还活着,最先想到的是素珊。他想。素珊这回可又要失望了。她想到了“金蝉脱壳”,却忘了还有一招叫“偷梁换柱”。
接着。他就看到屋里的洛缪璠。原来还是他救了自己。
那日,洛缪璠只对他说了三句话。
“你不用谢我,我之所以救你是不想缪莹伤心。”
“从今以后,缪莹只有我一个哥哥。她是我的。”
“你走吧,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天大地大。离开斓瓴国,他该去哪?他思索着这个问题。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在他还没想出该去哪里时,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已经找上了他。
第一次,他那么痛恨自己曾一度引以为傲的容貌!
听到这里,素珊瞬间明白了他所谓的“严峻的问题”,忍不住嗤笑。时弈停下拨炭的手,目光悠远地看向前方,似在回忆:“许是重生了的缘故,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活着。可是我也舍不得毁了自己的骄傲。”
所以,他选择毁掉自己的声音,戴上一块密不透风的铁面具。这样,当人听到他难听嘶哑的声音时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他的脸,猜想肯定同意其丑无比,便会对他绕而远之。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很有效。
经此一事后,他顺利离开了斓瓴国,选择了一路北上,去民风开放的弥月。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素珊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她才不信世间会有那么多巧合,偏偏这时候让她遇上了,“你知道我们来了弥月,住在煊王府?你……你看到我们进城了?”
时弈却摇头:“我是在弦阳关看到你们的。至于知道你们会投奔煊王府……”他轻笑,看向素珊的眼神有些复杂,“当年煊王在斓瓴皇宫为救你不惜抛却他一国王爷的脸面,这事我有所耳闻。”
原来如此。素珊心中暗道,突然又皱眉:“你要做什么?”
“帮你。助你一臂之力。”他的话平淡却坚定。
素珊冷嗤:“我有什么需要你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