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歌舞怎么能入薛爷之眼,来人啊,请琴梦姑娘进来。”周康挥手让舞女退下,转首向薛不通介绍道:“琴梦姑娘可是醉香楼花魁,乃音律大家,尤其琴艺更是冠绝丰州。”
薛不通一手捉着猪蹄,一手拿着酒坛,正吃得不亦乐乎,随便道:“老子粗人一个,你让人在爷面前弹琴,那真是名副其实的对牛弹琴,不过爷听歌图个喜庆,你让她热闹些老子听得就喜欢。”
周康呵呵一笑,下方不少人都暗骂一句粗人。
乐声停下,一位白衣素净的女子翩翩走来,娥眉凤目,肌肤胜雪,虽出自红尘,却宛如青莲。
薛不通拍手大叫:“唉哟我滴个妈,这大妞儿还弹什么琴啊,光是这么站着让老子看看就赚到了。”
琴梦莞尔一笑,落落大方的坐下,芊芊玉指在琴弦上一拨,琴声传开,宴席间马上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向了她。
“今天是周先生大寿,各位都是闻名江湖的侠客,小女子不才,就弹一曲《醉江湖》吧。”
琴梦声音婉转清丽,手指落在琴弦上,一幅画卷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曲声一开始便显激昂,仿如一位少年侠客初出山门,手执长剑,远眺群山,壮志满满的激动之情充斥胸间。
接着乐声徐徐婉转,不入江湖不知江湖险恶,少年侠客初次遇险,初次被骗,心中有的是对江湖梦破碎的失落,琴声飘来忽又欢快,少年侠客遇到了第一位生死之交,遇到了一生中的红颜知己,出生入死,醉梦花酒,人生如此已然无憾。
突然悲声传来,好友背叛,红颜成为白骨,仿若生无可恋。
琴声晃荡而去,痴人迷醉,不少江湖名宿,脸露追忆,曾经的那一幕幕再现眼前,仿如昨日。周康闭目聆听,这一代江湖巨枭,也面带悲怆,百岁老人多少好友红颜,曾经的意兴阑珊,现在还能在他左右唤他一声老伙计的还剩下多少?
场中唯有薛不通还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双眼睛不断在琴梦姑娘身上巡逻,让他沉迷的只有这天仙美人而已。
琴声闯入黑夜中的寒江,林荆盘坐一叶小舟船头,尊无忆玉指划动,为他将药布绑好,此时侧耳细听,脸色不知为何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句:“哪家俗人,弹成这样还敢出来丢人现眼,实在扰人清梦。”
林荆盖上青衣,乘着小舟缓缓靠近那琴声传来的地方。
画舫后方把守的护卫正努力竖起耳朵,聆听那天籁之音,忽然看见一叶扁舟从黑夜中飘来,便喝道:“今天周爷大寿,快滚。”
因为扁舟打扰了他们聆听琴声,因此说着的话带了几分怒气。
坐在扁舟上的人面无表情,但也像畏惧护卫,方向微微改变,从画舫旁边划过。
这时琴声再变,护卫的注意力再度被拉扯离开,完全没有注意一道鬼魅身影遁着黑暗,扑上了画舫。
少年侠客历尽世间险恶,终于成为一代大侠,在剑挑宿敌强者后,看破红尘,从此荡舟湖上,醉酒余生,不问世事。
最后一个琴声落下,琴梦姑娘手按古琴,但是观众席上依然安静无声,依然沉浸在琴声中一时无法自拔。
琴梦姑娘梨涡浅笑,似乎这无声的状态胜过有声的赞叹更加让她满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蓝光划破宁静而来,仿若天外惊虹,其速不能挡,其势不可挡。
琴梦姑娘脸上还带着笑意,宾客还在迷醉,惊虹已经出现在了阮略经的瞳孔中。
阮略经猛然惊醒,作为积年高手,生死关头遇过不少,突然遇刺,虽然淬不及防,但也立时作出了反应,身体猛地向旁边躲去。
但是那道蓝光却如毒蛇般跟着转向,依然指着阮略经的眉心,阮略经再避,蓝光却依然如附骨之疽,跟着变化,始终无法摆脱。
阮略经全身冷汗渗出,来不及拔剑,来不及站起,盘起的双腿一压软垫,身体倒飞而出。
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可是蓝光离他的眉心只有几寸距离,根本容不得他拔剑。
正当他准备以浑厚玄力震开蓝光,以求出剑机会时,眼前的蓝光竟然自己散开,可是露出的厚重铁剑,不但让阮略经生不起喜色,反而目露惊骇,心神大震,在瞬间失去了所有还手的念头。
甚至他来不及看持剑的人,光是看到这把剑,他的脑海中唯一想到在只有一个字:逃!
无论如何都要逃,因为他非常清楚这把剑应该在什么地方,更加知道这把剑代表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只是高手过招,而且还是在失了先手的情况下,一点细微的心神波动都会决定两人的生死。
而现在阮略经的心神不是只有细微波动,而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失去了反抗的念头,十成实力已经不复万一。
而那把厚重铁剑就在这个时候,徒然加快,点在了阮略经的眉心处。
重剑不再追赶,阮略经撞翻一围宴桌,酒菜纷落。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只见翻倒的宴桌上,阮略境眉心出血,双眼圆瞪,好像看见了不可置信的恐怖事物,充满了恐惧和惊慌,人已经是完全断气了。
而席间一位少年,身着青衣,手执重剑,冷漠的眼神看向了阮明素和江雪芯几人。
满堂骇然,名震丰州城的阮家老家主竟然在一剑之下就死了,连拔剑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等实力,就算是薛不通也不可能拥有。
林荆能一剑击杀阮略经,全是因为时机把握得太好了,在周康寿宴上,虽说天人境的高手不会毫无提防,但是警戒心一定不如平常,而且正当陶醉在琴梦的琴声之中,心神戒备比他入睡时放得更低,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有人会进行刺杀,因此被林荆把握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