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他,仿佛是他们几个皇子之中最淡薄的一个,也从来不爱参与宫廷之中的事,一直和一些学士门人之类的人,醉心于诗词歌赋之间。
或许正是顺了他母亲那不愿与众人争宠的淡薄性子,也应了他名字中那个谐音为“逸”的寓意,他始终就是那么远离他们众兄弟的一个人,因而也早早的就退出了这太子之位的争夺,封了个轶亲王,远离了朝政。
但就在几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仿若就是在突然之间,他的性子就突然的大变,身上那温雅的气质全体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冰冷和沉默。
而他与众兄弟之间,也是突然的像是变成了陌生人,瑾嘉只以为是自己常年不在宫中的关系,故而这感觉也就不那么明显,但还是发现,七弟似乎,与大哥的关系比其他的众人都更加的好些……
“难道……七弟的性子会突然的变化,也是大哥……从中使了什么计?”瑾嘉尽管有了这样的推测,但还是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的犹豫。
但术贤微微一笑,却是给了他一个万分肯定的答案:“是。”
“怎么可能……大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突然袭来的这么多现实,让瑾嘉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他微微咬牙,几乎是脱口在质问着面前的男人。
“皇子请息怒。”术贤却还是那么波澜不惊,那么淡淡的继续说着话:“这宫廷的斗争,从古至今,又何时有过消停呢?”
陡然,瑾嘉怔了怔。
难道……这宫中终究还是要上演了这样手足相残的杀戮了么?或是说,尽管他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对那落烟国的江山起了半点的心思,大哥……也终究还是不会对自己放心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失语,像是找不到可以用的词。
只感觉这风过清冷,落叶萧萧,一时格外的冷冽,能带走身上的最后一丝温度。
彼时,尚书府。
荣彦方才整理了这几日招待落烟国使节需要准备的东西,又亲自带人去细细的审查了一遍要赠与使团的礼物,忙的不可开交,刚刚回到了府里来。
却就在他下了马车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侍卫神色匆匆的应了上来:“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那侍卫面上匆忙的神色,便猜想是必定是发生了什么,眉心几乎不可见的微微一拢,问道。
“回大人,刑部尚书来找大人,正在府中的会客厅等着大人呢,说是有要紧的事,非要见到了大人不可……”那侍卫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一侧身将他迎进了门。
叶尧?
他知道他做为刑部尚书,从来都是个冷静淡然的人,既是会这么匆匆的前来找自己,并且用了“要紧”两字,便必然是什么大事了。
故而他也没有耽搁半分,立即入了府,顺着长廊绕到了会客厅的方向。
会客厅的门前,一身青色官袍的叶尧正背手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看着这院中的景色,但眉眼之间,显然掩不住的就透着丝丝抹不去的焦虑。
而也几乎就是同时,荣彦陡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若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便一定,是和墨澜有关的事了。
屋里,紫铜色的药炉正飘着丝缕青紫色的烟雾。
瑾灵微微动了动身,小脸上血色依然很淡,但靠在了墨澜怀中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安心,好像身上的伤口,便也不疼了。
“不舒服?”墨澜感觉到怀中她细微的动作,略挑起一边的眉,垂下眸子去看她。
“没有。”她微微一摇头,柔柔的给了他一抹淡然的浅笑。而后轻轻的抬起了小手握在了他的手臂上。
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就这么抬起,望着他。好像那一瞬间就包含了无数的语言,但终究却还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墨澜微微勾起唇角,修长温暖的指尖轻轻抬起,抚过了她血色很淡的小脸:“想说什么?”
“澜……”瑾灵轻轻咬了咬下片苍白的唇,也像是又细细的一想,才决定开口:“那个刺客,既然已经走了……不管怎么样,他,他也受了伤,你……不要再派人找他了,好不好?”
这傻丫头,也还根本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和那瑾轶见过了面。
海蓝色的眼底飘过了一抹温和的情绪,也像是安抚了她,他并不多做解释,只是略一颔首:“好。”
“嗯。”她也只当是听到了他的回答,安心了许多,点了点头。
也或许是身上的伤让她的身子依然过分虚弱,也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想更多的关于这些的事。
正在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外间传来了轻轻的开门声,是一个小丫鬟轻手轻脚的端了一碗汤药送了过来。
“王爷,奴婢给王妃送药来了。”那小丫鬟轻轻的拜了下来,一直半垂着头。
墨澜看着她将药碗放在了窗边的桌案上,跟着略略一摆手示意她退下。
瑾灵动了动身似乎想要起来,却还未脱开了他的怀抱,又是被他的双臂微微用力,就将她的身子拢紧。
“别动,你的伤口还没愈合,我喂你喝药。”
他淡然一笑,跟着已经伸手到了桌案上,拿过了药碗,也仿佛做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