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在静德太后身边照顾,于情于理,都是最好不过的。
高纬坐到软榻下方的胡床上还没多久,就见太医院正与副院正从帷幔中走出,跪下请罪:“臣等无能,静德太后已然药石无治!”
高纬忽然想到她这位大伯母今年不过四十有九,而在座的两位姑母与她年纪相仿,如今却已快阴阳相隔,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时,内殿的佛堂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径直走到幔帐前,缓声道:“阴阳相隔,路途迢迢,太后莫要以一概全地为后人做打算。”
老僧说完,殿中一时沉默,未久,便听帷幔中传来静德太后虚弱的声音:“慧可禅师,我那打算真是抱薪救火吗?”
慧可答道:“太后过世之后,自己自然可以万事不忧,然世间之事,岂会事事如太后所愿。依老衲看,太后还是舒缓自心为好,莫要到了黄泉,还不自在。”
高纬闻言,感激地看了慧可一眼,她自然知道元仲华会像娄太后那样,让她答应宽恕河间王府。
自从高济之事后,高纬对于这种要求深恶痛绝,河间王府本来就不安分,要是再被迫答应这种要求,说不准自己日后又会被掣肘。
现在慧可劝说元仲华主动放弃,也省去了她以后的麻烦。
元仲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道:“圣上,你过来。”高纬依言走到榻前,不料当即就被她抓住了手。
只见元仲华瞪大了眼,声音低哑:“我死后,将我葬于义平陵,我不要去峻成陵!也不要入元魏皇陵!”
高纬实实在在被吓到了,连忙道:“大伯母您怎么了?帝后同葬是礼制。。。”元仲华打断她的话:“你答不答应?!”
“放心吧,我和皇帝都答应你了。”永熙不知何时走入了幔帐,代替高纬握住了元仲华的手。
元仲华闻言,抬头看她:“那你呢?”永熙一愣,转瞬又笑道:“大概到黄泉也不能相见,我又何必在做徒劳之事呢。”
永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再说,我比你还年长,大概也没多少年可活了,说不准,我还能在黄泉见到你呢,可惜不知道还有等多久。”
她说这些话时没有一点难过低落的情绪,依旧笑意不减,只有说到最后半句时,才带有一点遗憾。
就连活了两世的高纬也忍不住惊叹:她素来知晓这位大姑母玩世不恭,甚至可以说得过且过的性子,却不想,她竟对死亡有些迫不及待。
元仲华闻言,默然看了看永熙,又望了望茫然无措的堂妹顺成,和站在永熙身后、面无表情的太原,摇了摇头,之后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永熙眼睑微垂,放下元仲华的手,转身对高纬说道:“你去命人敲丧钟吧。”
高纬点点头,走到赵书庸跟前吩咐道:“马上安排丧礼事宜,还有,派人通知诸王诸公主,让他们立刻进宫。”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要是皇后她们还在外面,你就让她们回去换丧服,随后休息一下再来,至于右皇后,就让她直接就寝吧。”
赵书庸颔首应是,心中哀叹,刚处理好禳厌之事,还没喘口气就又要忙活了。
还没走到门口,便撞见那疾步走来的术士,下意识拦住了他。
术士见状,急忙朝高纬道:“在下有急事要禀报陛下!”
永熙等三人恰巧走出幔帐,永熙一眼便看到那术士,心中大震。
那术士望见永熙,一边作揖,一边道:“参见皇。。大长公主。”
永熙闻言,心道:他居然还活着,而且似乎容颜未老。
顺成太后虽是在两姐妹之前到的南宫,但她们却是元仲华在心疾难忍之际,让人通知进宫的,三人可以说是前后脚进宫,永熙自然没来得及看到顺成召进宫的这名术士。
然而顺成命人布置禳厌,她们也不会关心主持仪式的术士长什么模样,毕竟她们见过的术士太多了。
“陛下,魏先生这么急忙,必有急事,你让他说吧。”顺成劝道。
高纬微微抬头:“魏先生?难道就是先帝崩逝那年让其为之算命的魏宁?”“在下正是。”
“赵书庸你去吧。”得了高纬这话,赵书庸这才放下了手,迈步离去。
高纬等人坐到胡床上,又给魏宁赐了胡床,才问道:“先生有何急事?”
魏宁肃然道:“静德太后万不可葬于峻成陵,否则会破坏风水,将对皇室有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