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蛟从下而上的势头并不啻于攻城锤,它这么迎面冲过来,带起了汹涌的水流,瞬间把法渡卷出去一大截,手里拽着的金身更是被冲出去老远。法渡一时间居然没想起自己不会游泳,拼命朝着那金身扑过去。
海蛟靠着金身维系了数百年,它对海蛟的意义也是非同寻常,哪里容得其他人把它夺走。法渡扑得快,海蛟的速度更快,只是它故意避着小白,连续绕了三个圈子之后才从侧边扑了过来。
法渡满以为自己就要够着了,没想到被海蛟一带,竟然给冲得更远,四下居然都没有小白的影子,忍不住大喊:“小白你在干什么!你的金身……”
法渡还没喊完又被掀起的巨浪直压到了水底下。这回他算是学聪明了,哪怕他怎么刨也无法露出水面,暂时闭住呼吸之后呆在水下也比惊慌失措让水呛进肺里能撑的时间更久。
他看到水底下的站棺附近黑气缭绕,仿佛是一只长了无数触手的章鱼正在张牙舞爪。
法渡懵圈了几秒之后就意识到情况不对,那黑气不是来自于仿制的生门,现在连小白的金身也取出来了,那黑气却扔在升腾。
一阵凉意从脑门顶上直灌下来。
那具站棺内里竟然还有夹层!
小白游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脚踝就往外拖,似乎是让他先离开这里。
“呜呜呜……”法渡以为他并没有意识到金身已经漂走了,连忙打着手势告诉他金身的去向,然而小白并没有多做停留,依然拽着他向外去。
法渡还从来没在小白脸上看到那种古怪的神色,好像是准备舍生取义杀生成仁似的。
在那一瞬间,站棺那边忽然爆出一阵黑气,法渡只觉得整个空间似乎都被急剧压缩起来,水都变成了活物,先朝上重重的推举,紧接着就是一阵巨大的吸力。那种过程和一般爆炸的过程正好相反,效果却和爆炸非常近似。
在爆炸的中心那团无以名状的黑色不停的聚散盘旋,产生无法抗拒的吸力。法渡只觉得自己正在被飞快的扯过去,它的吸力连同光和声音都一同被剥夺,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黑洞,然而周遭的水体却并不受影响。
小白迅速顺着他的腿攀上来,紧紧抱住了他。只见小白捏起一个古怪的手诀,两个人就像被钉子钉住一样静止在了水体中央。
“呜呜!”法渡看到那只海蛟正叼着小白的金身一步步被拖向那团黑色的物质。
它拼命的挣扎抗拒,但周遭的水却仿佛凝成了胶水,无论它怎么折腾都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它就这么一点点的消失,或者说是被吞噬。
法渡能感觉到它的痛苦正在一点点扩大,它的挣扎过程是多么的惊心动魄,然而整个过程却那么安静,就像一出精心安排的戏剧。
那具金身终于从海蛟口中脱出,先朝上漂了短暂的距离,然后同样被那黑色物质吸了下去。
法渡快急疯了,挣扎着拼命指着小白的金身。
小白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后面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任凭法渡如何挣扎,小白都横下一条心只是紧抱着他。
那具金身就这么一点点的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在金身消失的瞬间,那团黑色的物质猛的膨胀起来,然后彻底消弭于无形。
直到法渡终于被拽出水面,立刻开口追问小白:“为什么?”
小白不咸不淡的答道:“什么为什么?”
“你的金身明明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追?”法渡只觉得满肚子的不甘心,“明明金身就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小白直盯着他:“虞天早就算准了这一点,一旦我的金身离开原地,棺底夹层内的符咒就会发动,打开一条通往异界的道路。”
法渡一愣:“异界?在哪?”
小白答道:“那个地方容不下有生命的事物,只有死亡后的永寂,连我也无法抗拒。”
虽然这说法十分文艺,也和法渡之前觉得它类似黑洞的猜测差不多,只是多少还觉得可惜:“那你刚才也可以追啊!”
“我如果放手,刚才被异界通道吞噬的就是你。你想死吗?”
法渡立马傻眼,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说:“你成天念叨着金身金身,现在明明近在咫尺,你却让它就此毁于一旦,你傻不傻。”
“它并没有毁灭。所谓不灭金身,正是因为它是真正的永恒,即使是异界通道也无法消弭。”
“那异界通道会送它去哪?”
“不知道。”小白还是那么淡然,“但只要金身不灭,无论异界通道把它送到哪里,总还是能找回来的。”
一阵汩汩的水声自脚下传来,就像有一头看不见的巨兽正在喝水。
法渡皱着眉头:“不会吧!这回又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只觉得整个水体迅速朝下降,法渡只觉得成吨的水从头顶上压下来,很快就失去了知觉。